井帝摇摇头。
“井国使者钱信,拜见楚国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岑国的宫中,井国使者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他等了片刻,并没有听到让他起来的声音,旁边有人吃吃的笑声,显然是在羞辱他。
钱信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愤,但他没有说什么,依旧把头抵在地上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才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起来吧。”
楚帝从殿后走出,在岑皇的龙椅上坐下,他笑道:“这岑国虽小,龙椅却做得比朕那把还舒服,只是不知道,你们井国的那把龙椅怎么样?”
钱信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他鼓起勇气,抬头和楚帝对视一眼。
只一眼,看不到楚帝的全部容貌,但楚帝眼神里深敛的霸气,却直接将这位使者吓得一缩。
可他也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他在心里拼命给自己鼓劲,然后终于又艰难的抬起头:“臣来此奉上黄金十万两,白银二十五万两以供圣上犒军,此外还有井国四十余城地图一并奉上,我国皇帝愿削去帝号,派遣质子,奉圣上为叔。”
钱信在地上重重磕头:“唯一所求,只是请圣上开恩,留我井国宗庙,江山社稷,但是圣上所需,无有不给。”
就算是旁边的将军们,都被这丰厚的“礼物”惊呆了。
井帝平时在自己的都城里吃吃喝喝,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过也没有多少积蓄。
税收和皇庄的收入,一方面要用来养军队,另一方面则还要给一些官员发俸禄,挣得不多,但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这笔钱是国内那些世家集资筹办的,只有最后那份井国的地图,是世家们瞒着井帝,偷偷加进去的,为的就是能保证即使井国被楚军灭了,他们也能凭借这一点继续在这里立足。
世家大多首鼠两端,所以才说井国杨家是世家中的一朵奇葩。
竟然还有不爱钱、忠君爱国的世家?!
这就像是一群狼里混进去了一头哈士奇,大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且杨家偏偏在军中势力无人能比,几次平叛都是他们带的头,此外杨家还屡次向各个世家摊派各种费用,一会说是军需,一会说要赈济灾民,奈何又斗不过杨家,逼急了他们,都是能带着大军过来抄你家的不讲理选手。
大家只好忍着恶心,一次次老老实实捐钱。
但这日子没完没了,不可避免的伤了很多人的利益。
俗话说得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夺利之举你死我活。
好在假如这次成功了,等楚军进来接管一切,他们也就能把膈应人的杨家一脚踹出高贵的世家圈子,让他们全家端着饭碗在昔日的井国京城里要饭。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足,但只有一点算错了。
杨家不蠢,井帝也不蠢。
“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旁边的太监递上地图和礼单,楚帝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笑道:“井国倒是诚意十足啊,只不过,这等礼物,即使是朕,一时都不好拿出来。”
“既然如此,朕就......”
钱信缓缓站起来,顶着楚帝略有些兴趣的注视,硬着头皮说道:“臣,还有话要说。”
“讲。”
楚帝稍微直起身子。
钱信身子也不颤了,他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大吼道:
“暴君,昏主,汝无端兴兵四方侵掠,先亡魏国,百年基业,分崩离析,百姓何其无辜,为汝兵锋下亡魂,幸天道不灭,汝国内生乱,然汝不思悔改......”
钱信的骂声不绝,楚帝饶有兴趣的听着,脸上根本没有怒色。
等钱信的声音暂且平息,他才慢悠悠的说道:“把这位使者锁在城头,每天供他吃喝,朕要让他亲眼看看,朕的大军出发灭井。”
“昏君,昏君!”钱信怒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呵呵......”
杀了你,全你的名节,让你成名么?
而且,真想求死的话,你为什么不自杀呢?
楚帝脑海转过几个年头,很快,他便懒得再去看那个使者一眼。
“宋青丘何在?”
“臣在!”
“朕与你领三万人,现在埋锅造饭,吃完后立刻出兵,走小道,反攻明郡,务必杀出一条路来,朕领着大军随后就来,朕要直取京城,让那位侄儿看看,当皇帝,到底是怎么当的。”
楚帝笑道:“我陈家的男儿,竟然是靠着国内世家推举上位的,可笑,难道没看到邻居的岑、井、魏三国的下场吗?”
“两国为朕所灭,最后一国直接对朕称臣求活。”
他站起来,声音在大殿里四处回荡着:“成王败寇,莫不如是。”
“丞相!”
皇帝坐在龙椅上,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这种时候,你们这些世家竟然还在积攒钱财吗?”
他真的是受不了这群猪队友了。
就这几天,他在宫内实在待不下去,就出去微服私访,结果发现大部分世家依然还在鱼肉百姓,甚至比楚帝在这时候更加猖獗!
我这个皇帝当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吗?
胡丞相老神在在的说道:“圣上何须生气呢?这些世家都被伪帝压得狠了,如今正是趁手的时候,您现在阻拦他们,反而让他们不喜。”
“让他们不喜?”皇帝都被气笑了:“这龙椅是朕来坐还是他们来坐?”
丞相笑了笑:“臣说几句犯忌讳的话,不管是谁得了天下,最后还得靠世家来帮他治理,天底下就没有不用世家就能办成的事情,您是这样,伪帝也是这样,不管如何,少不了咱们。”
“你......”
等丞相悠然离开后,皇帝才收敛起愤怒的神情,他对着旁边的帘幕喊了一声:“人走了,出来吧。”
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走出来,对着皇帝行礼道:“圣上,您国内的这些臣子可真是无礼至极,奴婢听了,都替您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