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万岁!”
“我儿起来吧。”
“谢父皇。”
岑国太子名叫岑丘,所谓四岁习文五岁弄武,也算是个相当优秀的太子了,他的父亲,也就是岑皇,至今膝下只有三个儿子,其余的,都是女儿。
儿子里面,就属嫡长子岑丘最争气。
他的那两个弟弟,则都是纨绔,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耐,索性安安稳稳的待在各自的家里花天酒地,也懒得去争那龙椅。
所以岑皇也算是后院清净,现在太子已经成年,等他再熟悉几年政务,岑皇觉得自己就可以把皇位交给太子了。
但自从他联合井国派兵援助魏国后,太子基本上每天都来劝阻他,希望他能召回大军。
岑国真的是国力衰微,经不起造作。
按照他的说法是,咱小国,就该老老实实的,不要在几个魏楚赵齐那些大国的碰撞里希图能够浑水摸鱼。
可是岑皇这次却格外的固执,甚至几次和太子吵了起来,两人之间的龌龊也在渐渐加深。
朝廷上还有一些小人见此,便趁着这个机会给太子上眼药,后宫里有一些嫔妃,也认为太子做了错事,便开始在岑皇的耳边吹起枕边风。
岑皇已经很久没有接见太子了,最近的那一次,宫人站在紧闭的殿门外,都能听见里面传来怒不可遏的咆哮声:
“朕,还没死呢!等朕死了,你再来当这个家!”
显然了,岑皇对太子几次劝谏自己已经感到深深的不满了。
宫中甬道两旁栽种着梨树,每年梨花开的时候,岑皇最喜欢自己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满树洁白如雪的花朵。
如今又是梨花即将盛开的时候,但宫中并没有几分春天的温暖气息,反而如寒冬一般让人悚然。
岑皇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特别是当传回出征的大军全部折损在魏国的时候,岑皇直接在大殿早朝的时候气昏了过去。
尔后,又生了一场大病。
这期间,那些人以为岑皇快要不行了,一方面他们私下里暗中联结,另一方面则是不停地给岑皇吹各种风,希望他能废掉太子。
太子本身聪明,又带有年轻人的锐气刚毅,这些年临朝代政的时候,可谓是得罪了不少人。
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他毕竟只是太子,不是皇帝。
岑皇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终于同意太子入宫觐见了。
父子俩在开头短暂的几句话后,就陷入了沉默。
岑皇躺在龙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子,太子的头低的很深,他终于开口说道:“之前的那些话,是儿臣莽撞,儿臣只愿父皇龙体无恙,不要......”
“够了。”岑皇冷冷的说道。
他转过头去,不再盯着太子,而是唤出了一名老太监。
太子认得他,这个老太监姓孙,在岑皇还是个太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当公公了。
如今在宫里,孙公公也算是修成正果,不用再替自己的主子去给其他人当孙子了。
现在那些小太监,都得叫他祖宗。
就连太子,也得对他恭恭敬敬的。
“哎呦,这可使不得。”
孙公公连忙扶起对着自己行礼的太子,小声说道:“您这可折煞奴才啦!您是主子啊。”
“该的,该的。”
太子笑了笑。
孙公公看着太子,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岑皇,他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便笑着说道:“陛下,太子前日还跟奴才问起您的起居,他也是心疼您呐!”
“心疼我?那他还敢跟朕顶嘴?”
岑皇想起那几次吵架,不由又一瞪眼。
孙公公没有害怕,伺候了岑皇几十年了,早就把他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什么时候真生气什么时候假生气。
这时候,是假生气。
他笑道:“太子仁厚,朝野皆知,这也是那些太子师傅培养出来的,您也是知道的啊,他还年轻,怎么舍得那些将士远征呐。”
“这么说,你也是觉得,朕错了?”
“陛下没错!”孙公公朗声说道:“只是大势如此,人力有时穷,陛下当时做的决断,奴才无知,不敢置喙,只是听朝堂里那些大人说,应该如此。可见陛下的旨意也是朝堂诸公认可的,可凡事天注定,谁能知晓列国数十万大军,竟然打不过楚国的二十万疲惫之师,我岑国,亦只是逆不得天下大势罢了。”
“呵,你个老滑头,倒是会说。”
岑皇哼了一声,脸上总算和缓了一些。
刚才孙公公说的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但偏偏就这种话,岑皇这时候能听得进去,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的一个决断,直接葬送了数万性命。
岑皇并不是什么暴君,相反,他在位期间,趋向于守成,而且很少做出鱼肉百姓的事情,大多都是为政以仁,善待百姓,所以在民间的声誉也是极好。
百年之后,青史若有他的名字,结尾必然是个不错的评价。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更加的后悔和自责,甚至已经多次没有早朝了。
“太子......”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些日子,朕听了不少风言风语,苦了你了。”
“儿臣只愿父皇龙体早日康复。”
寝宫中,又演了一会儿父慈子孝,过一会儿,孙公公陪着太子走了出来。
“照顾好父皇。”
太子淡淡的说道。
“奴才,遵旨!”
孙公公脸上的谄媚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与之前在寝宫中的样子判若两人。
太子走到宫门外,大声地说道:“散了吧。”
“喏!”
至少数千名甲士,在他的命令中应声散开。
朝野皆知太子聪慧仁孝,之前岑皇也在有意放权给太子,甚至让他几次代替自己掌管朝政,若是在这种环境下,太子还不能培养出自己的势力,那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当宫中一次又一次传出各个人向皇帝进谗言的消息时,太子就当机立断,直接发动了手头所有力量。
京城兵马司,京城大营守军,甚至是宫内的一部分禁军,瞬间全部倒戈,开始听从太子的号令,将皇宫团团围住。
岑皇坐在病榻上喝药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皇宫外已经变了天。
本来太子是不想这么做的,大家一直父慈子孝下去,把皇位平平安安的传过来,多好啊。
这儿只留下一百多甲士,押着几名朝臣和妃嫔来到他面前。
妃嫔们哭的梨花带雨,那几个朝臣则自恃身份,大声斥责太子道:“汝大逆不道,必遭天谴!”
另外几个人谩骂的也很是起劲,其中一个甚至还“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喷到太子脚底下。
但太子没有动怒。
这些人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想通过求死的方法,来最后搞个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