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摇摇头,“雁芬,你怎么能这样呢?几天不吃饭”便是一个粗壮汉子也受不了,你一个纤纤弱女子,身子骨又一向不好,这不是作践自己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跟你母亲交待?”
雁芬听到父亲提起母亲,神色不由一黯,但转瞬又高兴起来,笑道:“那有这么娇弱的,只不过是饿了几天而已,父亲遇险,女儿只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能提刀拿枪去救父亲,便只能焚香祷告”祈求观音娘娘大发慈悲,将我的父亲还给我。
不吃饭只走向娘娘表示一下自己的诚心而已!”老者的脑袋上不由冒出汗来,霁月说得平常之极,便像是家常便饭一般,但在老者听来可就惊心动魄了,霁月的心思一目了然,老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番话中包含着对自己的一片孝心依赖呢。
自己这个女儿很可爱,也单纯之极,和她在一起让老者感到的是完全的放松,是可以放下一脑门子的官司,真正地完全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看到女儿现在的样子,老者越发有些后悔当初让妻子掺和到他们的事情中来,也许当初便让妻子作一个普通女人,那她说不定也和现在的女儿一个样子,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雁芬看到了父亲忽然有些发呆,明显是心里想起了别的事情,不由小嘴一扁,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扯扯父亲的衣襟,嗔道:“父亲,难得你来我这里一趟,能不能不要想那些烦心的事啊?说一点开心一点的吧!”
老者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开心一点的事情,是啊,是应当说一些开心一点的事情,说什么呢?”脑子里转了一圈,居然张口结舌,居然想不起来什么持别开心的事情,也许当年在琅琊自己向那个女孩说我们顿顿吃干的那句话是自己最为开心的时候。
看到父亲有些为难,雁芬也不由替他难过起来,可怜的父亲,居然想不起来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来说,“可惜我爬不起身来,不然为父亲弹弹琴,唱唱歌,跳跳舞,父亲就会很开心的!”霁月黯然道。
老者笑着摸了摸女儿满头的乌发,“傻丫头,其实你不再牟傻事,快快地将身体养好,为父就最开心了。”
“嗯,我一定听父亲的话!父亲,要不,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吧!”雁芬呐呐地道。
“讲故事?”老者奇道。“是啊,是啊,不论是什么故事都行啊!就像小时候那样。”雁芬显得很快活,看着父亲,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小巧的脸蛋上两团红晕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
“好吧好吧,讲个故事,讲什么呢?嗯,从前啊,有一头大灰狼得……,……老者话刚一出口,便觉察出不对,不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与此同时,雁芬也大笑起来,“父亲,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你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老者笑道。雁芬瞬间收起笑脸,“才不,父亲,我今年十六了,在别人家,这今年龄都出嫁为人妇了,有的更是当母亲了呢!”
说到这里,雁芬脸色有些便显得有些不好,难过地偏过头去。老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下来,片刻之后,难过的雁芬肩头耸动,传来微微的啜泣声,却是哭了。
老者伸出手去,想要安抚安抚她”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房门轻轻地叩响,老者赶紧道:“进来,什么事?”
贴身丫环巧儿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怯生生地道:“老爷,桓大夫吩咐的药粥已经熬好了,桓大夫说,小姐醒了的话,就要让小姐吃一小碗。”
老者点点头,“进来吧!”
从托盘里拿起小碗,用调羹轻轻地搅伴了一下,看着腾腾冒起的热气,老者道:“好了,你下去吧!”巧儿嗯了一声,乖巧无声地退了出去,老者端着小碗,小声道:“雁芬,起来吃一点粥吧!”
雁芬在被子里扭动了一下,赌气地道:“不吃!”“好了好了,雁芬,别生气了,我的话你不听,大夫的话是一定要听的,像你现在这个模样,要是不好生调养,怎么能给我弹琴唱歌跳舞呢,我还盼着欣赏呢!”
雁芬不由破啼为笑,转过身子,将青丝拨到耳后,看着老者道:“那父亲,你喂我我就吃!”。
老者道:“行,行”只要你吃,我喂你又何妨!”从边上拿过一个靠枕,扶着女儿半坐起来,斜靠在床前,小心地舀起!调羹药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女儿的嘴边。
两眼看着父亲,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将药粥吞了进去,皱眉道:“好苦!”“良药苦口利于病嘛,这是药粥,肯定是有药味的,来。
”老者笑道。
“父亲您就不能放弃过去的一切,我们好好的过一些安稳日子吗?女儿又提出了要求,有心拒绝,但一看女儿那张瘦弱的脸庞和期盼的眼神,终是恨不下心来,捏肠挂肚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孩子,你不懂!”
暮色渐渐降临,房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巧儿轻轻地进来点上灯火,又退了出去”躺在床上的雁芬也已睡着”看着那长长的键毛上挂着的泪珠,老者不由感到一阵心疼,也许梦中的她还在回味着刚刚的亲情吧?
老者站起身来,退出房去,轻轻地替梦中的女儿掩上了房门。走出桃园小筑,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身后出现的人问道:“段将军,你真决定了要去突厥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