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那处漆黑静默的寨子已然清晰可见。
心中的恐惧,渐渐被通天的怒火所燃烧起来。
他感受着身上水波流过的触感,于无限的恐惧中,竟感觉一片愉悦。
吾生天地间,黑夜海无月,虽知世道险,吾亦向往之!
赤条的身躯似乎又涌出了用不尽的力气,他潜入水中,向着前方而去。
驻地之中,只点着几盏油灯。
至于寨子背后的码头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秋天的水面上,刺骨的寒风足以击碎一个汉子的铁骨。
谁愿意放弃暖炉和烈酒,到这冰冷江上守卫?
他们只是帮众,不是军士。
“哗!”
一朵细小的水花扑通而起,而又消散在广阔水面上。
江庚如同游鱼一般窜出水面,双手抓紧寨子突出的码头上的木板。
肌肉绷紧,江庚翻身上了木板。
“呼呼。”
他压抑着自己呼吸的声音,剧烈地喘息着。
在如此冰寒的水中,拖着那么多东西潜游七八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从那幽深寂静的世界中脱身,江庚精神一时有些恍惚,直到寒风吹过,身上猛地起了一层疙瘩,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拿下嘴里咬住的短刀,割去湿透的裤脚。
拧干裤脚当成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又轻轻跳了跳,让冰冷的手脚恢复知觉,江庚将腰间带着的东西解下。
那是一个大牛皮纸袋,可以暂时防水。
确定里面的东西没有沾水,江庚松了一口气,拿起其中一部分,悄然走向码头后的寨子。
“砰砰砰。”
胸腔内的心脏一下下地脉动,一丝丝恐惧和兴奋的感觉令他精神激愤。
踏过木板,面前已是寨子。
所幸昆仑对于身后颇为放心,只在转角处留下了一个人看守。
正常来说,从水路进攻,就要依靠船,而船的目标太大,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所以一人足矣。
江庚俯下身子,悄然靠近,皮肤上一颗颗小疙瘩犹未散去。
他如同猛虎,悄然潜伏靠近,而后乍动如惊雷!
他奋身前冲,踩出一串水迹脚印,一脚将对方踢得跪倒在地,一下扑倒,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其身上,左手穿过其脖颈,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另一只手紧握短刀,就要向着对方的颈动脉刺去。
“呜呜呜!”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他竭力扭头,便看见一点透亮的寒芒刺来,于是越发疯狂挣扎,嘴里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就在这时,江庚忽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因为他看到了对方此时的眼神。
绝望,恐惧,求饶。
这写满了求生的眼神,令他心中的愤怒和暴戾一时间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