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客套几句,高远忽然提出——前往“沙盘室”,再议“辽东战况”。
“军事院”有一处很大的房子,里面大大小小摆放数十个沙盘,对应历史及当下有战事之地,为平时教学所用。其中,自然少不了“高句丽”全境地形。
“前方‘六百里加急战报’,诸位想来俱已知晓,大军在外甚久,耗费民力。陛下日前颁严旨,责‘政事堂’十日内呈递破敌良策,本官奉命经办,领诸位同僚来此,闻听学子之言,获益良多,与军中所提方略,大致相同。”话到此处,高远稍作停顿,环顾众人一眼,跟着缓缓再道:“陛下圣意,援军北进,然军略详情,需统兵大将面奏,‘司空’李公荐‘新安县侯’任援军总管,‘中书令’许公荐‘卫岗县侯’,上命本官下询章程,以定征期。”
高远一番话,除极个别官员知晓外,余者皆心中颇有不解。要知道,谢岩和冯宝从“百济战场”归来时间并不长,现再领军出征,军中其余将领,定有微词,而现在看来,皇帝却是有了明确旨意。
不过,谢、冯二人从高远带人出现在课堂上,且颇赞同学子之意一事中猜出——皇帝以及朝廷重臣均有意此番使用“火药”,以速胜速决。而在“火药”实用事上,没有人更合适,毕竟那是一个新东西,旁人皆不懂。
“请教高侍郎,圣意军兵几何?”谢岩情知很难躲得过去,干脆直问。
“两万战兵!军械、粮草自备,‘户部’拨付五十万贯,如有不足,战利品冲抵。”
“世无常胜之军,亦无不败之将,倘无战果,军卒何辜?”谢岩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五十万贯钱财不足以支撑,如果战场上没有获得胜利,军官们倒还好说,可普通士兵那可就惨了。
“谢侯之意……?”高远有些不大明白谢岩这话背后的意思,于是问道。
谢岩道:“招募勇士出征,行‘月俸’制!”
“谢侯,本官如未记错,冯侯曾有建言,设‘羽林右卫’以征讨八方。”
“确如此!”谢岩道:“此番出征,当视为验证。”
“冯侯,汝以为如何?”高远未置可否,看向冯宝问道。
“设‘羽林右卫’固是上佳,然下官请问高侍郎,吾与谢侯,何人领军?”
“共领大军。”
“不可!”冯宝断然否决道:“吾愿领军一万,汇合水师,克‘平壤’以报圣恩。”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冯宝的话意,谢岩突然跟着道:“吾领一万精锐,与苏大总管合兵,破‘安市城’,平‘高句丽’北境。”
“二位侯爷切莫意气用事……”
“军中何来戏言?”冯宝看了一眼说话的“兵部右侍郎”,再道:“‘羽林右卫’当为世间罕有之雄兵,区区‘高句丽’,何足挂齿!”
“然也,二位侍郎可据实上奏。”谢岩同样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二位……”高远深深地看了谢岩与冯宝,目睹他们坚毅的脸庞,心中纵有不解,却也不便当众相询。片刻后,道:“既如此,本官当成人之美,据实以奏,听凭陛下圣裁。”
“多谢!”谢岩略一欠身,以示行礼。
“高侍郎,烦劳代禀圣人,下官当效全力,以报浩荡皇恩。”
高远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且随即离开,没有半刻迁延。
坐在马车上,高远闭目沉思,用心度测谢、冯二人所言……因为他总觉得,这事儿,有隐情!
高远属于实干型官员,揣测人心非其所长。
但是,“政事堂”里那几个宰相,可都是老狐狸,况且他们所处的位置决定了看问题更加宽泛和全面。当听闻高远回报谢、冯二人所言,尽管谁都没有开口,可在心里面都清楚了一件事情——即明面上是替出征军卒谋利,然背后所图,却为“军制”。
“府兵制”之种种弊端,宰相们无人不知,只牵扯甚广,无人敢于放到明处商讨,一切,还是圣裁最好!
“政事堂”里,每个人均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