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长长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不适,朝李精白问道:“可统计了受灾百姓人数?”
李精白听了,迟疑一下,解释道:“六县几乎淹没,受灾百姓不计其数,难以统计。”
“这么说来,尔尸餐素位,无所作为不成?”朱由检喝道。
李精白听了,脸色涨红,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大声道:“臣人手不够,来的太急,故此没有查明受灾人数。陛下如此说,让臣无地自容。臣愿意摘掉头上的乌纱帽,请陛下治罪。”
朱由检瞥了李精白一眼,随后,走到御案,提起毛笔速写。
跪在地上的李精白见此,以为皇帝正要下旨处置他,他脸色渐渐浮现一股悔意之色。
朱由检写完,盖上玉玺,他这才抬起头来,朝李精白道:“德州仓还有多少粮食?”
德州仓是大明漕运四大粮仓之一,位于漕运山东段北部,最适合开仓赈灾。
李精白听闻,低声道:“陛下,有一百万五千九百石。”
“很好!朕特下旨意,给你发五十万石粮食。你可满意?”朱由检问李精白。
李精白听了心中大喜,急忙跪拜道:“臣代表六县百姓,谢陛下隆恩。”
“慢着!”朱由检朝李精白摆手,随后,他朝李精白沉声道:“不过,朕有几个要求,都在圣旨上面写着!你仔细瞧瞧,看能不能胜任?如果不能胜任,朕派其他人去山东。”说完,朱由检背起双手,坐回椅子上。
一旁伺候的徐应元急忙拿起御案圣旨,递给李精白。
李精白双手捧住,随后,缓缓打开仔细观看起来。
短短几十个字,李精白看了几遍,一脸的认真。
朱由检见此,暗暗点头,觉得李精白为官虽然有瑕疵,不过,能够认真办事就行。
“陛下圣明,用灾民开垦海盐盐池是个非常好的主意,不过,渤海海滩边有不少是有主的滩地,臣认为这些人恐怕到时候会闹起来。”李精白轻声道。
此刻,他对皇帝这个主意感到非常佩服,唯一担心的是,实行过程有阻碍。
“朕已经给了你权力,这就要看你的了!”朱由检淡淡说道。
听闻朱由检如此说,李精白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收起圣旨,重重磕头道:“臣必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很好!你起来吧。回去准备一番,早些回去。记住,朕到时候会派人检查的,你切不可大意,到时候让朕为难。”朱由检搀扶起李精白,认真叮嘱道。
见朱由检如此神情,李精白一阵感动,他重重点头,躬身告退去了。
朱由检望着李精白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沉思起来。
对于李精白的底细,朱由检前世并不知晓,仅因为东林党人连续弹劾,这才罢免李精白。
如今,朱由检已经知晓,李精白是宣党,是宣党为数很少仍然身居在朝堂高位上的人。
对于领导来说,最重要的是平衡下面各处的关系,不能一家独大。
否则,恐怕被取而代之。
朱由检自然不希望阉党,东林党两家独大,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拉拢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虽然他身为皇帝,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掌握着每个人的生死大权。
不过,如果他真的肆意而为,恐怕被各方势力群而攻之。
从十年前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在往前的壬寅宫变,武宗的落水案,那一个不迷雾重重?如禁地一般,让人触摸不得。
可伶他上一世没有人教诲,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碰壁而亡。
如今,他要做的是,隐蔽锋芒,一出手,必然石破天惊,全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