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瞧他脸上的紧张、身上的血迹，眼神的惊恐，情知战况必如所料。

这探子颇会绘画，李湛派他潜入于仲文大军之中，就近观察战况，然后绘影图形。

见到李湛，他立刻呈上图画。

这探子画的一共是四副图画，虽然行迹潦草，显然是急就章；

但是却也能从图画中瞧出每幅画的内容大致说些什么。

李湛一边看图，那探子一边解说。

第一张图:

只见人如蚂蚁，皆在城下，云梯之上，皆是人头；

画像中人乃是宇文述、于仲文、薛世雄等九将军渡过鸭绿江后，久攻平壤不下。城池、云梯都画的草草；

但攻城画面还是很清晰。

第二张图：

粮运不济，匮乏。

将士们悬釜而炊，锅中无米。

李湛这次挖掘大隋军马所埋财物，不少将士甚至将粮食都埋了不少在地下。

如今乏粮，也属正常！

第三张图：

大隋九路陆军兵马数十万人开始狼狈撤退。

部队结为方陈而行，高句丽四面钞击。

这时候，沿路的高句丽散兵游勇、百姓都奔了出来，拿着锄头啥啥的追赶；

高句丽沿路居然都部署有伏兵；

于仲文、宇文述等且战且行，但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他们显然是难以逃脱。

第四张图：

大军渡过萨水的时候，隋军才渡了一半，有些将士还在喧嚣：“水如何这么浅？天助我也！”

忽然上游一声咆哮，仿佛铺天盖地，忽然大水如同溃堤一般倾泻而下。

乙支文德早已命人筑坝蓄水，隋军到达萨水时水不深。

隋军逃亡之中，这时也不暇细查，未知此事。

当隋军到达河中央的时候，高句丽下令开闸放水，进行了水攻。

这一下，刹那之间，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大批隋军被水淹死，河面上尸体沿河漂流，几乎堵塞了整条河道。

李湛看到这幅画，固然心中不忍；

这探子说到这一幕尤其心有余悸；

他忽然对李湛跪倒，李湛这次派他就近观察隋军败象，带回消息时，特意将那件护身藤甲解下，亲手给他穿上。

当时渡过萨水之时，若非这藤甲有浮力，才助他逃回，这时他说不定也已淹死！

在萨水的这一战，诸军俱溃，左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

诸军奔亡，死伤不可胜计，将士奔还，一日一夜至鸭绿水，行四百五十里——《资治通鉴卷卷一百八十一》

如此奔败，大隋史上无之。

甚至秦汉以来之外战失败，皆未有如是之惨。

大军倾覆无余，据探子估计，败军所剩不过三千人，资储器械巨万计，隋积三十年之富庶，一朝失亡荡尽。

史书在这里有一点不准确；

这些资储、隋之三十年富庶并未失亡殆尽，而是落入了李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