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朱唇紧咬，皱着眉头，她对《后汉书》也是烂熟于心，何尝不知道寇徇杀皇甫文而平高平第一城的历史典故？

只是，乙支文德显然对这些也是早就做了预案。

方才，乙支文德凑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心上。

“你若杀我，乃是抗旨，杨广并无此等旨意，你会从此流亡终老，你舅舅也会被牵连至死，于仲文也会死，宇文述会上位。”

这当然不是危言耸听，肯定都会发生。

宇文述上位，隋军还是难改李湛口中所言的惨败。

当然，长孙无垢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暂时扣留不杀，直到乙支文德押解到辽东，交给杨广处置，这样高句丽也会失去乙支文德的智力支持。

但是，乙支文德方才凑在她耳边，还轻轻说了另外一句。

“杨广的身边，便有我的间谍，隐藏极深的间谍，而且官居要职说得上话，只怕你还没有将我押到辽东，半路上我就自由了。”

“我们能生擒于仲文也是你们朝廷兵部有人配合！”

长孙无垢感觉，乙支文德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乙支文德如此有恃无恐，也许正是因为朝廷里面也许重要职位里面有高句丽的奸细存在，要不然，乙支文德策划的一切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如果有奸细，这奸细会否是宇文述？

要不然何以派宇文承督前来？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宇文述也许纯粹就是因为乙支文德假装投降并承诺宝货，因为贪财抢功，然后派宇文承督前来，这也说不定。

间谍另有其人也未可知？

他们大清早的偶遇假于仲文也许并非偶遇，而是假于仲文当时就是在等朝廷的消息或来人，误以为他们便是？

长孙无垢这时候陷入了沉思。

她和李湛的想法原本是大同小异——诛杀或者扣留，使高句丽失去灵魂人物、智力支持。

但是此刻，乙支文德所言的一席话，令她感觉诛杀或者扣留，都无意义了。

这两者似乎都已经难以挽回大隋失败的命运，而且还会连累真的于仲文命丧黄泉！

李湛现在就在等候她的答案，见她凝眉不语。

“杀了吧？”

李湛从签筒里抽出令箭。

乙支文德冷笑，扪了扪自己的头颈，伸出脖子，哈哈一笑。

“来来来，朝这儿砍，你杀了我，有于仲文陪葬，我们高句丽也不会投降，我们高句丽人什么都没有，骨气是有的。”

“我既然孤身犯险，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就不可能不预料到这个局面。”

“杀我，真于仲文陪死，大隋丧败；不杀我，于仲文活，大隋丧败，我瞧着诸位都是英雄，应当知道选择；”

“真英雄，当知隋朝得天下易，灭亡实乃天意，人不能逆天，诸位都是英雄，顺天而行，日后富贵不可量，隋真不可救！”

他旁若无人说罢，面对笑容！

长孙无垢沉吟着，思忖着，这时候骤然出手按住了李湛的手，摇了摇头。

李湛脸上皱眉，心中却是欢喜。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长孙无垢长叹：“算了，还是放了吧，大隋病入膏肓，不可救，我们还是救于伯伯吧。”

李湛点了点头，大隋成败关他鸟事，他本来也只是帮着长孙无垢前来扭转败局，既然长孙无垢改主意了。

那他当然也乐见其成，大隋败亡，他才有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