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张进他们应了一声,就在袁老夫人乐呵呵地招呼下出了这书房,去了厅堂喝茶吃点心了。
而等他们一走,那张秀才看着袁老秀才,张口想说什么,可却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子,袁老秀才不由笑道:“文宽啊,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你犹豫迟疑什么?在先生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还有,今天你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张秀才又是纠结迟疑了一瞬,这才摇头苦笑道:“劳先生担心了,学生家里倒是没出什么事情,而之所以脸色会这么难看,显的有些憔悴疲惫,却是因为这几天学生明白了一个关于科举的浅显简单的道理,这个道理却是让学生这几天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哦?”袁老秀才眉头微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又笑着问道,“是什么简单浅显的道理如此让文宽费心啊?以至于到了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地步!”
张秀才听问,坐直了身子,并且身子向前倾了倾,神情极其严肃认真地看着袁老秀才道:“先生,这几天,有人告诉学生一个道理,他说这科举是科举,做学问是做学问,这平日里做学问的文章自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写自己的所思所想和见解的,但科举的文章却是应该揣摩出题和改卷考官的心思而做,紧依凭着四书五经里的圣贤之言而做,只有这样才能榜上有名啊,不然在科举考试中也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在文章里写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独到见解,只有落第不中的结果。”
“这个说法,学生初听就犹如雷鸣震耳,忽然间学生好像明白了为何当年学生屡次三番的落第不中了,这几天都犹如魔障了一般,吃不好睡不着的想着这当年的事情,现在我有些想明白了,或许这说法是正确的,可是我还是想来问问先生,您对这个说法如何看?这科举和做学问真的是两回事吗?”
说完,张秀才就目光炯炯地盯着袁老秀才看,双眼里有着深深的渴望,渴望着袁老秀才能够和小时一般给他解惑,给他一个答案。
可却不想,袁老秀才听了他的所问,却是如同他几天前初听张进的这番说辞一样的反应,神情怔愣着,眼神都有些直直地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显然,此时的袁老秀才和几天前的张秀才一般,听了这个说法之后,也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同样的呆愣住了。
那张秀才见状,刹那间就明白此时袁老秀才的心情感受了,生怕袁老秀才受不住刺激,急忙唤道:“先生!醒醒!先生!”
袁老秀才怔怔地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也是似哭似笑,最后老泪纵横,哭道:“原来如此呀!耽误了!耽误了啊!蹉跎了岁月,一辈子都要过去了,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呀!”
很明显,不言而喻的,袁老秀才也和张秀才一般,科举考试中答题做文的方法思路同样出现了问题,以至于科举之路不顺,迟迟不曾中举。
又或者说,张秀才就是受了袁老秀才的教导和影响,这才会和袁老秀才在科举考试中犯同样的错误,结果师生二人都不曾中举,总是落第,蹉跎了岁月。
此时,袁老秀才明白了过来,却是悲苦心情难以抑制,真的是错了!就这么一个简单浅显的道理,他却是一辈子都没明白过来,蹉跎了一辈子,也让张秀才这学生同样跟着蹉跎了二十余年,这样的事情让这个老人怎能够不激动呢?怎能够不受刺激,老泪纵横呢?
他任由眼泪流下,看着张秀才摇头笑道:“原来如此啊!文宽,是我这个做先生的误了你了!哈哈哈!误人子弟啊!不但误了你,就是我这个做先生的这一辈子都显的有些可悲可笑了,原来如此啊!”
张秀才嗫嚅着嘴唇,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摇头苦笑着唤道:“先生!”
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因为受了袁老秀才的教导和影响,不曾明白这个浅显简单的道理,十年乡试三次不中,心灰意冷地回乡教书,蹉跎了二十余年。
而袁老秀才呢,却是蹉跎了一辈子啊,直到此时晚年,这才明白过来了,可是却已是晚了,难道六七十岁的他现在还能够去参加乡试吗?吃不消的!
可刚刚四十出头的张秀才却还是有机会弥补遗憾的,明白过来或许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