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面面相觑,昨天张大人才死,今天韩县令也死了,平日里发号施令的两个大人物突然倒下,这群衙役们一下子六神无主。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李易厉喝了一声。
其中两个衙役这才后知后觉地往外奔走。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呻吟声响起,赵县尉痛苦地抬起头,脸上汗珠淋漓,黑脸一片苍白:“快,快追……”
李易赶忙扶起他:“追谁?”
“阿德,他从窗户跑了……”
李易抬头一看,果见窗户大开,窗沿上还有一只脚印。
李易赶快吩咐留下的衙役照顾好赵县尉,他自己踏窗追去。
阿德,为什么袭击韩县令和赵县尉?
难道是受了王主簿的吩咐?
李易眉头一皱,之前在状元楼,他就发现王主簿留在客栈的鞋子上沾了茶渍,而今早赵县尉打开张允的屋子前,地上那滩茶水早就干了。
也就是说,在万掌柜将茶水放在张允房门前面之后,王主簿到过案发现场。
难道张允的死和王主簿也有关?
县衙后面是一片巷子,李易快步追赶着,在他看来,阿德如果是畏罪潜逃,现在肯定已经逃远了,追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可他路过一个巷口时,往里面瞥了一眼,顿时愣住。
李易缓步走了过去,眯了眯眼。
是阿德没错,他今早在状元楼还拦着自己不让进,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李易仔细检查了一遍,阿德后腰中了一刀,但致命伤来自颈部,他的喉咙被利器划伤,颈动脉破裂,失血过多而死。
现场并无打斗痕迹,血液没有拖拽痕迹,呈现喷射状,这说明这里大概率是案发第一现场。
而且凶手的武功很高,阿德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除了凶手武功很高,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阿德对凶手百分百信任,没想到他会猝然出手,所以猝不及防……”
李易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
他没有去动阿德的尸体,而是守在巷口等着衙役们过来看守现场。
不多时,一道红色的倩影飞奔而来,令李易意外的是,来的竟然是云昭昭。
“怎么没休息一阵就来了?”
“差役来找阿慈姐,说衙门出事了,我没敢歇息,便跟着过来了。”
云昭昭瞥了眼阿德尸体,脸色一变:“阿德是王主簿的亲信,他今日杀害韩县令,伤害赵县尉,定是受了王主簿的指使。
还有昨日,一定是王主簿害了张大人!”云昭昭笃定地冷哼一声。
李易摩挲着下巴:“表面上看来是这样,不过……”
云昭昭赶忙追问:“不过什么?”
李易皱眉:“总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说不出来。”
李易扶了扶额头,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王主簿,明摆着他就是凶手,可是……动机呢?
云昭昭哼了一声:“阿德是王主簿的人,又是赵县尉指认的凶手,还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这就去把王主簿抓了!”
“先别轻举妄动!王主簿如今在平棘县的势力很大,我们要抓他就要做到稳准狠,有绝对的证据,有绝对的把握。”
云昭昭道:“赵县尉都看到阿德出手害人了,还不算绝对的证据?”
李易叹道:“阿德是阿德,王主簿是王主簿,王主簿只要推脱是阿德自作主张,我们不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云昭昭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她悠悠叹了口气,总算是被李易说服了。
“赵县尉和楚平,现在怎么样了?”
又有几名差役赶来,李易让他们守住现场,和云昭昭返回衙门,路上问询起来。
云昭昭道:“赵县尉并无大恙,我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楚平虽然未醒,但他受的伤不重,并无大碍。”
李易松了口气,他们快步赶回衙门时,正好见到甘慈在为赵县尉处理腹部的伤口。
“怎么样了,人可追到了?”赵县尉挥手让甘慈停下,急促地看向李易。
李易摇了摇头:“阿德死了,被人杀死在一处巷口。”
甘慈闻言紧张地看向李易,见他衣衫并无褶皱,想来没有和人动过手,这才放心。
她走向昏迷的楚平处,为他施起了针。
赵县尉握紧拳头,咬死了后槽牙:“该死!竟然灭口地这般果断!”
李易奇问道:“听县尉大人的意思,您知道是谁灭了阿德的口?”
赵县尉听得一愣,他诧异地瞄了李易一眼,又左右瞟了一眼,见身边没有王主簿的耳目,遂低声道:
“除了王烺还能是谁?”
王烺,即王主簿的名讳。
阿德是王烺的人,刺杀韩县令之事,若无王烺吩咐,他岂敢那么做?
赵县尉不明白李易那般精明的人物,怎么会想不通此节。
李易反问道:“动机呢?王主簿为什么吩咐阿德杀害韩县令?”
赵县尉脸色一肃:“原因可太多了。王烺早些年与林羽狼狈为奸,架空韩县令,没少在背地里行鬼蜮伎俩。
韩县令表面上放权王烺装作憨厚,实则在暗地里默默搜寻他为非作歹的证据,准备上报朝廷。
想必是韩县令已然找到了可以致其于死地的证据,王烺决定先下手为强,所以派阿德动手。”
李易思索着问道:“县尉大人亲眼看到阿德杀害韩县令了吗?当时发生了什么?”
赵县尉叹息着说道:“在状元楼听你说韩县令有迫害张允大人的嫌疑后,我便立刻回了衙门。
我与韩县令还算有几分情谊,本想亲问他此事原委,便让楚平在外等候,自己进了内室。
不料,屋内除了韩县令,阿德也在。韩县令正在用火盆烧着纸张,他们还在争吵,我一进屋子后,他们才停下。
我正欲逐阿德出去,却不料阿德忽然拔出利器刺向韩县令。我急忙去救,阿德反手大力将我推开,害我额头重重撞到桌子,然后捅了我腹部一刀。
因为额头受创,我头脑并不清醒。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些响动,好像有楚平的声音,又隐约听到窗户的翻动之声,便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就是看到了你。”
李易暗暗颔首,他进来时也注意到了那个火盆,韩县令果然是在烧毁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难不成是韩县令受阿德胁迫,烧毁王主簿为非作歹的证据?
就在这时,一道嘤咛之声响起,竟是昏死的楚平捂着后脑,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