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滴滴水城寨发生的一切,朱由检虽然并不知情,但他知道接到消息的英国公张辅和成国公朱勇,一定会带领三千营和五军营,拼尽全力来救援被困在白登山的神机营以及皇帝。
可当蒙古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来袭,像是滔天巨浪拍打在礁石一样,留下满地尸体后撤后,他还是庆幸,明军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朱由检见杨洪面色难看,不由地询问道:“蒙古人撤了,杨将军不高兴吗?”
杨洪苦笑对答:“陛下,这是也先的计策。”
“也先的计策?”
杨洪给朱由检稍作解释:“刚才蒙古人的攻山军队,除了第一波的瓦剌怯薛军是也先的部队,其余全是蒙古其他的部落的人。”
“你是说,也先在用我们去消耗蒙古诸部的兵力?”
“非止如此。”杨洪的无奈之色显得更深了,他硬着头皮道:“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除了能消耗蒙古诸部的力量,还能泄我军的一口‘气’。”
“一口气...”朱由检喃喃自语。
“是的,我军几乎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所谓一鼓作气,要是一直打下去,我军凭借着血勇反而能坚持下去。
一旦这口气泄了,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死尸,士兵们定然心生恐惧,再过一阵子,热血上头的状态过去,冷静下来就开始后怕,到了那时候,蒙古人再来攻山,我军就很难坚持下去了。”
朱由检喟然长叹,道:“朕懂了。”
就在这时,忽有军士来报,瓦剌太师也先竟然遣使来了。
“是为了看我军虚实?”
杨洪点点头,说道:“陛下不如让他把文书或话语告知锦衣卫,然后再转与陛下,不能放他入营。这样敌军使者既看不到我军的情况,也不能通过话语扰乱军心。”
“好,袁彬,你去问他,也先派他来干嘛?如果有带的话或者文书就一并给朕带来。”
袁彬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面色古怪地回来了,附在朱由检的耳边窃窃私语。
“你是说,也先说英国公已经全军覆没了,让朕投降?”
袁彬面色大变,朱由检坐在椅子上沉下了头。
“扈从的文武都在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也先的话有可能吗?现在滴滴水寨堡是什么情况?”
“断不可能!”杨洪慨然出声,坚定地说道:“英国公麾下八万人,也先最多分出五万人去打滴滴水,即便英国公遇伏,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击溃五军营,所谓全军覆没之说更是无从谈起,这必然是也先扰乱我军军心的计策。”
“至于滴滴水寨堡,襄城伯李珍和驸马都尉石璟的部队足有四千人。若是瓦剌偏师大举进攻,据堡而守也足以坚持。若是瓦剌偏师去打英国公的五军营,襄城伯也能遥相呼应。
臣以为,恐怕现在南方坚持不住的是瓦剌人,而非我军!要知道,算算时间,哪怕进城匆匆修整,这时候成国公和大同守军也应该在半路上快过平城旧址了。”
“呼~”
朱由检舒了口气,他从椅子上昂起了头,身边的户部尚书王佐看到,此时皇帝的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
“也先要朕投降,去做他的俘虏。”
见群臣要说话,朱由检摆了摆手。
“朕听过《道德经》的一句话: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