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如果明军不是早有准备，如果这些步卒不是优中选优出来的，恐怕真的会如瓦剌人所料那般陷入崩溃状态。

即便如此，从来没打过仗的这一代五军营步卒，也普遍有些惊恐，只不过这种惊恐在无数同伴依靠在一起时，被分摊并渐渐减弱了下去。

阿喇克忒睦尔并没有更改命令，他有三倍于明军的人数优势，还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即便明军步卒现在没崩溃，他也要继续冲锋。

被同伴推挤着的瓦剌兵，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竖起的盾墙和不可逾越的枪矛森林越来越近，却也无可奈何，后面全是人，这种集体无意识的涌动，根本不是个人力量能够控制的。

明军阵中，千户的令旗狠狠挥下，各部分的弓弩手部队军官接到号令，纷纷大喊：“第一轮弓弩，准备。”

五个呼吸以后，最终的命令传来。

“放！”

以四十五度角对准天穹的弓箭手们瞬间松开步弓极长的弓弦，被抛射出去的箭矢以极为迅捷的速度离开了步弓，在天空中到达最顶点后，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坠落进入瓦剌的队伍中。

而同时，弩手也在仰头大略对准两侧山上黑压压的瓦剌队伍后，松开了扳机，以相较于步弓更为平滑的抛物线对瓦剌人进行反击。

瓦剌兵惊恐地抬起头，明军步卒阵中升起的箭雨仿佛乌压压的黑云一般，遮蔽了本就不多的阳光，随后像是暴风骤雨一般袭来。

“嗖~”

山间的树干，侥幸救了一个瓦剌游牧民的性命。

而他的同伴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冲的太快，明军的箭矢瞬间就把他扎成了马蜂窝。

“救我！”

“啊~我的眼睛！”

一部分冲的太靠前的瓦剌兵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呼痛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用军中的贵族们招呼，瓦剌兵挽着手里的骑弓就开始在山林间，与山下官道上的明军对射了起来。

只不过，这种步战对射从历史上来看，在双方士卒相等的前提下，大多数以手短的一方吃亏为收尾。

没有别的原因，既不关乎射术的精准与否，也不关乎两方士卒的膂力，纯粹是一个概率问题。

明军用的都是步弓和步弩，在射程上就是远超瓦剌军的骑弓，因为骑弓是用于马上骑射的，跨坐在战马上弯弓搭箭，跟整个人直立在地面上射箭，弓的大小和射程是完全无法比较的。

但是，之所以说是但是，便是前提就不成立，明军只有不到两千弓弩手，而瓦剌人足足一万八千人，还有山林的天然掩体，所以对射是怎么都射不过的。

只对射了两三轮，最前边的瓦剌兵就开始顺着山体往下冲。

一旦瓦剌兵近身，双方就将陷入最为惨烈的肉搏战中，这是极其考验士卒战斗意志和军队组织能力的战斗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