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眼睛上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睡觉了。
他确实没有休息。
得了陆行舟的命令以后,他接连三日,没有睡过分毫。
连合眼都没有。
他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寻找徐盛容的踪迹。
然后,终于在今日一早的时候,找到了。
并且也确定了。
他急忙来找陆行舟复命。
“在哪里?”
“固城。”
“动身。”
“是!”
陆行舟走下了城墙。
汪亭跟在了他的身后。
东华门下的那些学子们,那些百姓们,见到陆行舟离开了,一个个更是叫嚷的厉害了。
“一定要让这阉狗付出代价!”
“铲除阉狗,还我大魏朝朝纲清明!”
“我来执笔,我们上书陛下……”
在这一片气势汹汹之外,大概隔着十来丈的地方。
听着褚国公府的那辆马车。
褚国公,以及褚雨前,都坐在马车里。
正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爷爷,您说,这陆行舟真的被这群家伙给弄的屈服了吗?”
褚雨前摇着折扇,面露好奇。
在他看来。
一个能够戏耍天下,能够知进退,有如此城府的东厂督主。
应该不会如此屈服的。
但是。
后者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这和他前两日的那些表现,有些截然相反啊。
“他怎么可能屈服于此?”
“这般喧闹,都只是一时而已,只要陛下不怒,就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褚国公揉了揉那有些肥腻的太阳穴,又是喝了一大口的凉茶,然后咳嗽了两声,脸上带着些许的赞许,甚至是钦佩,道,
“他之所以这么做,怕是想明白了。”
陆行舟夜行皇宫。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的。
但在皇宫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褚国公做为三公之一,能够知道比别人更多的消息。
他知道。
东方夫子以命送信,为陆行舟恭贺。
他知道。
草原长生帐,于陆行舟入宫之夜,被袭击。
他也知道。
同一夜,宫里死了个老太监。
他更知道。
陆行舟去了国子监,见了沈秋鸿。
还知道。
那一夜后,陆行舟一改往日之姿态。
宛若新生。
这其中的过程,甚至细节,褚国公不敢细探。
他怕惹怒了陆行舟。
或者说,惹怒了宫里的人。
但他却可以大概推断。
或许。
这太监,有了一些和他们这些人一样的理想吧?
如果从那个方面来推测。
陆行舟今日的举动,便是合情合理了。
“这太监,不是个一般人啊。”
褚国公一边拿着手帕擦额头,脸上,还有脖颈之间的汗,一边看着兀自在思考的褚雨前,小眼睛皱了皱,突然说道,
“想不想去东厂?”
“恩?爷爷,我……我……不至于吧?”
褚雨前吓的打了个哆嗦,手里的折扇都扇不动了。
明显手在发抖。
褚国公没好气的将手帕扔在了桌子上,白了这个孙子一眼,道,
“瞎想什么呢?”
“不是要你去做太监。”
“做个番役也好。”
“主要想让你跟着那个太监学些东西。”
“不至于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空有一腔热血豪情,却不知如何为国效力!”
呼!
褚雨前听到后面这些话,长出了一口气。
但依旧心有余悸。
没办法。
徐北鸣那家伙,做的事情,让褚雨前一直觉的,有把刀悬在脑袋上。
他生怕,自己这老爷子,也为了什么大义,把自己给折腾个七荤八素的。
他可不想变成徐盛容那样。
疯疯癫癫啊!
“去,去,爷爷说去咱就去。”
“明天咱就去报名。”
“从番役坐起。”
褚雨前讪笑着说道。
“报什么名?我找人给陈慷说一声,你就去他手底下,做一个百户吧。”
“真从番役做起,我不丢人吗?”
褚国公摇了摇头。
褚雨前不敢多说,只是附和着点头。
“爷爷说的对。”
“说的都对。”
吱呀!吱呀!
马车缓缓地朝着长安城深处行驶而去。
离这些气势汹汹地人们。
越来越远。
……
“走了?”
“已经走了。”
固城府宅。
徐盛容坐在厅堂里。
黄昏的光,将厅堂的前面一半照亮,而这后面一半,就更加显得昏暗。
徐盛容全身笼罩在昏暗的阴影里。
配合着那一身黑衣。
脸上的疤痕。
让徐盛容看起来颇有几分阴森。
而她的目光,也确实阴森。
甚至还带着一抹血红。
她之前和白君子那般说话,都是故意的。
那般情感。
也都是假装的。
她并没有死心。
还一直很想争天下的。
但目的却变了。
不是为了让天下太平。
而是为了让天下分裂,大乱,战火绵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只有这样。
她才能满足。
才能泄恨。
但这些目的不能告知白君子。
那样的话,白君子定然不会同意,也会愤而离去。
她原本想让白君子去陆行舟那里。
然后,自己再……
但白君子没有去,竟然要去无相谷养老?
“也好,等我把陆行舟解决了,再来个三顾茅庐,把你从无相谷接出来。”
徐盛容舔了舔嘴角儿,那阴森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种更加疯癫的笑。
笑过之后。
徐盛容向着旁边站着的,刚刚向她汇报消息的那名黑衣人,伸出了右手。
掌心向上。
“是,容姑娘!”
黑衣人应该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
从瓷瓶里倒出来了一颗药丸。
药丸是白色的。
散发着一种让人恶心的腥臭味道。
徐盛容把药丸接过来,然后直接塞进了嘴里。
“啊!”
几乎是瞬间,药效发作。
徐盛容这一张原本清秀精致的脸庞,突然变的扭曲起来,额头上,脸颊上,青筋暴露,好像是蚯蚓在皮肤下爬行一般。
她的眼睛也瞪的巨大。
眼白几乎是凸了出来,里面的血丝肉眼可见。
她应该还十分的痛苦。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呼噜噜的声音,还有强行压抑着的呻吟。
她双手抓住了几案。
然后用力的紧绷着身子。
砰!砰!砰!
僵持了许久,她应该是有些撑不住了,然后用力的把脑袋在着几案上砸了起来。
砰!
几下之后,这几案直接炸裂。
木屑纷飞而起。
而她徐盛容也是身子一摊,倒在了地上。
但痛苦还没有散去。
她蜷缩成了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
“容姑娘挺住!”
那名黑衣人跪在一旁,低着头,面露凝重。
“我能挺住!”
徐盛容的牙齿在摩擦,发出了酸涩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魔鬼在轻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