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么等着。
岸边的一些人,也开始陆续上船。
有人跳上了竹筏,竹筏在水里微微一沉,然后荡漾出了一圈圈的波纹。
波纹很快被风吹散。
有人三五成群,跳上了小型船。
迅速的抽出船桨,开始准备开船。
还有人,钻进了小型船的船舱里面,开始摆弄着一些东西。
有不少的弓弩。
甚至,还有两只漆黑的,闪烁着寒光的火铳。
有两个中年男人,正仔细地检查着火铳上的扳机,以及旁边的火药。
避免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失效。
这些人。
都是徐盛容的护卫。
他们上船,是要保护徐盛容的安全。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
哒哒!
哒哒!
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
这声音落在众人的耳中,就像是要催着人们开船的鼓点。
那位姓尤的老船夫,扭头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也是重新握紧了船桨。
做好了随时开船的准备。
船下的江水。
正哗啦啦的流淌着,再加上急风吹拂的缘故,它们冲击在岸边,冲击在石头上,溅射起一些泡沫,然后又迅速破灭。
有一些落叶,落在了里面,被迅速的冲向远处。
希律律!
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那匹狮子骢已经是来到了这沧江口渡口之前。
原本在渡口的正前方,有着两道木栅栏。
它们是用来阻挡客人们随意闯入的,有专门的船夫会在这里收取过路的银子,并且发放一张纸质的船票。
但这个时候,木栅栏已经被人早早的打开了。
狮子骢直接穿过来。
然后停在了渡口前。
陆行舟猛地一勒这马缰,狮子骢得到了指令,迅速停了下来。
因为惯性太过于强烈的缘故。
整个狮子骢的后蹄在地面上摩擦,前蹄硬生生的抬高到了半个马身子的高度。
陆行舟勒着缰绳,身子后仰。
砰!
稍许间。
狮子骢双蹄落地。
铁蹄踏在那渡口边的石头上,竟然硬生生的将这石头给震出了一丝丝的裂纹。
狮子骢却并没有任何异状。
它只是轻轻的刨动了一下前蹄,然后立刻沉稳了下来。
陆行舟翻身下马。
“贵客这边请。”
一名中年的船夫指了指停靠在岸边的那艘船。
“多谢。”
陆行舟点了点头,然后这视线飞快扫过了四周。
将周围的情形记在了心里。
他快步上船。
嘎吱!
陆行舟跳上了船,船身微微摇晃了一下。
船底下的江水里也是荡漾起了一丝波纹,那些因为冲刷而产生的泡沫,则是慢慢的和波纹融为一体,又互相消失。
“请。”
中年船夫跟着陆行舟上了船,微微躬身,指向了那个门窗紧闭着的船舱。
陆行舟一边走向船舱,一边低声吩咐道,
“快开船!”
“好嘞。”
姓尤的老船夫笑了一声,双手握着船桨,用力的摇动了起来。
吱呀!
吱呀!
这艘船便是慢慢的驶离了岸边,然后朝着那茫茫江水驶去。
两侧的那些竹筏,那些小型船,也都是纷纷跟上。
小型船在这艘船的两侧,挨着的不是很近。
也不是很远。
整个距离正好在弓弩的最佳射程之内。
也能够使得船上那些护卫,直接跳到这艘船上来。
并且,还不影响中间这艘船的行驶。
至于那些竹筏,则是跟在了也不太远的后方。
他们都是两个人一个竹筏。
一人控制竹筏。
一人端坐竹筏的中央。
腰间抱着刀。
竹筏轻便,灵活。
如果这艘主船出事的话,只要控制竹筏的人稍微加速,就能迅速窜到主船附近。
所以,他们离着远一些也没关系。
像是这艘主船的尾巴。
一队船慢慢的驶离渡口,行驶入那涛涛的江水之中。
它们的后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像是有人在水面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这些口子,又迅速复原。
只留下了一些波纹。
最后,这些波纹也随着风吹散到了远处。
嘎吱!
陆行舟走到了船舱前,然后推开了舱门,走了进去。
里面很温暖。
因为没有外面的那些风。
但是并没有任何憋闷的感觉。
因为顶上有通风口。
空间显得有些逼仄狭窄。
但是却并没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设计的很合理。
而且,这船舱里面还有一种淡淡的,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那是陆行舟最熟悉的味道。
那也是,徐盛容最喜欢的味道。
千年龙涎。
她所在。
必有其香。
陆行舟闻到这个味道,心里已经放心了下来。
他要的人,就在这艘船上。
然后,他钻进船舱,关闭了舱门。
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徐盛容已经准备好了茶。
不冷不热。
“王爷请。”
徐盛容声音依旧和当年那般,温柔的不像样子,但里面却又有着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沉稳。
说完,她举起了自己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陆行舟没有动。
他看着这杯茶,闻着船舱里面的这种,被精心稀释过后的龙涎香的味道。
笑了笑。
这茶,这香。
原本都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也是最珍贵的东西。
但当两者混合在一起以后,就会变成一种毒物。
它能够让人头脑变的不太清醒。
但是,当事人却又不会察觉的到,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让人失去防备的东西。
这种毒。
是当年在岳麓书院的时候,陆行舟和徐盛容一并研究出来的。
当时,就是随意玩玩。
然后制作出了这种东西。
陆行舟还记得。
“王爷不喜欢喝茶?可以试试这酒。”
徐盛容见陆行舟没有动,又指了指旁边的酒,
“这是六十年的蜀地绿蚁,甘醇清脆,堪称人间极品。”
“就算是咱们大魏朝的皇宫里,也没有。”
说着。
徐盛容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给轻轻的将一杯酒水,推到了陆行舟的面前。
然后,还报以温柔的微笑。
那一双眸子,就像是当初陆行舟初见她的时候,那般清澈,明媚。
让人升不起任何的防备。
但陆行舟依旧没有动。
这装绿蚁酒的坛子。
不是寻常所见的酒坛子。
而是一种黑色的,表面发亮的酒坛。
这东西,也是岳麓书院的产物。
但不是陆行舟研究出来的。
而是另外一位喜欢钻研陶瓷技艺的同窗研究出来的。
这种黑瓷,无害。
但装了酒以后,和酒会发生一些融合,酒水也会有毒。
无色无味,无法察觉。
但同样能够让人的心神变的放松,失去防备。
这徐盛容,布置的够周全了。
“王爷也不喜欢喝酒?”
徐盛容见陆行舟什么都没动,那脸蛋儿上露出了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道,
“是防备着容儿吧?”
“其实真的没有必要的。”
“爷爷既然让我过来接您了,就断然不会再害您,否则,您也出不来长安城啊。”
徐盛容自己从酒坛里倒出了一杯酒,然后当着陆行舟的面。
一口全部仰尽。
“说的有道理。”
陆行舟看着徐盛容掌心里那空空的酒杯,伸手,把自己的酒杯拿了起来。
然后。
也是一口仰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