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
这一座奢华园林式府宅,并不是誉王建造的。
而是从前朝的时候,就存在的。
是前朝的辅政王耗费了巨资,请无数的园林大师,还有能弄巧匠,耗费了三年的时间,才堪堪建造完成的。
但建立起来没有多久,前朝就烟消云散了。
后来大魏朝建立。
一直也没有人在这座府宅里面住过。
直到大概二十年前。
皇弟将其赏赐给了誉王,以犒赏其为大周朝所做之贡献。
并特地拨款,将府邸重修。
但誉王进了府邸以后,并没有大肆修缮,仅仅是尽量维持着它的原貌而已。
据说,这府邸里面的很多地方,誉王都没有去过。
他把省下的那些银两,全部捐赠了出去。
在长安城,在周围的一些城市,建造了一些私塾,还有修筑河道,改善民生等等。
这一系列的事情。
让誉王在民间更是有着贤王之称。
此刻。
湖心岛上的凉亭里。
已过中年,头发有些花白,额头上也生着皱纹的誉王,正在一名姬妾的侍奉下,小酌。
桌上的酒菜,都是府里从江南请来的大师父精心准备的。
比御膳房里的都不遑多让。
酒也是好酒。
“怕是要麻烦了啊。”
誉王往嘴里放了一颗用冰块镇过的葡萄,瘦削的脸颊微微鼓动,稍许,吐出了几枚葡萄籽,那姬妾用手接过去,放在了旁边的银盏里。
自从天人观被东厂给平了开始。
誉王这心里就一直不安。
但那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个李因缘,说是谋反,最终落得个断臂而逃。
而接下来的时间,东厂似乎都在围绕着李因缘忙活。
他也就稍微放心了些。
但依旧为了稳妥,把吏部的事情给按了暂停键。
只有梨园春那边儿还在暗中进行。
毕竟,它们是来长安城唱戏赚钱打名气的。
如果突然走了,这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就在数日的风平浪静后。
誉王觉的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的时候,事情发展开始超出他的预料。
先是长生帮,他暗中扶植的地下帮派,一夜之间被东厂灭门。
然后又是吏部尚书崔远。
突然之间自杀。
紧接着,长安城里又传出了风波,说自己有意谋反,但因为白莲教之事暴露。
自己为了自保,派人除掉了崔远,后续可能还会有人被铲除。
一系列的事情爆出来。
尤其是刚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几乎脊背发凉。
“王爷,咱们的事情,怕是早就已经暴露了。”
“李因缘应该只是个意外,帮咱们挡了一段时间,现在李因缘被逼的没办法现身,没了威胁,东厂开始把注意力往咱们这边转移了。”
凉亭里还站着一个人。
是个刚过中年,佝偻驼背,还拄着拐杖的男子。
他的左腿已经没有了,半截裤管系在了腰上。
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头发已经白了。
脸颊颧骨的位置,还有一个青色的印记,乃是清晰的刺字,为死字。
是大魏朝死囚犯的标志。
这人是誉王的谋士。
此人名叫白君曰。
乃是白君子的同门师弟。
两人当年在西北的关陇草原上,以匈奴为棋,同门相争。
白君曰棋差一招,落了个刺字砍头的下场。
但暗中被誉王从一堆死囚犯里面给捞了出来。
便就此留在了誉王身边。
做个谋士。
这以辅政之道谋取皇位的计策,便是白君曰给提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的师兄已经成为了太子的身边人。
他故意如此。
就是要再用这大魏朝皇权归属,再与自己的师兄斗一局。
他不甘心失败。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
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了现在这般局面。
“白先生觉的此时应当如何?”
誉王站了起来,走到了凉亭的西侧面,他看着那下面逐渐聚集起来的一池鱼,面色依旧平静。
能够坐到他这个位置。
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吓倒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即便是皇帝。
他既然有谋反的心思,又何曾真的在心里怕过?
“这太监,够阴啊。”
白君曰叹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从头到尾都不需要证据,只要暗中使用一些手段,把身为吏部尚书的崔远给整死,既拔掉了咱们的党羽,又给咱们泼了一大盆脏水。”
“关键皇帝肯定也默许,毕竟这崔远真的是参与了的。”
“如今他再把您除掉崔远的假消息传播出去,咱们耗费心思建立的关系网,很容易乱。”
“哪怕只有一个人信了这谣言,对咱们来讲,都是灭顶之灾。”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太监还有后招。”
“崔远之后,肯定还有别人……或者是梨园春,或者是赵丛山……这些人,或者和长生帮有关系,或者和天人观有关系……”
“应该,都已经落入了他的掌心了。”
“如此下去。”
“时间越久,谣言将越甚。”
“对咱们就越不利!”
咄!咄!咄!
精铁打造的拐杖在青石板地面上轻轻的戳响,白君曰来到了誉王的身旁,看着那正在池塘里疯狂拥挤,争抢食物的鱼。
迟疑了稍许,咬牙道,
“拖下去,必败无疑。”
“若拼一场,靠着滇南边军的支持,咱们最不济,也能占个半壁江山,划江而治。”
“请王爷定夺吧。”
誉王把手里的一把鱼食都洒到了池塘里,那些鱼争抢的更加厉害了。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
“本王还真不想和皇兄正面撕破脸皮。”
“本想给他个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