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之后,适才那个被打了手的熊孩子,捧着一个大布包从刘表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那布包里放的,是前一段时间越巂郡守专门命人给刘表送来的牛骨。
古代民间讲究以形补形,身体上哪里坏了,就专门吃哪里补补。
牛肉在汉朝并不是不能吃,但若要杀牛吃的话, 相对而言比较麻烦。
汉律记载:不得屠杀少齿。
也就是说,健康的耕牛是杀不得的,但年老体衰的牛,可以通过上报县署下辖的部门,由专业的验看人员检查过之后,再宰杀出售, 只是牛的筋、角、皮是战略物资, 个人不能私留,必须上交。
那熊孩子拿着牛骨走后,刘表走出了自己的小屋,在院落中的小凉亭斟茶自饮,享受着午后的宁静时光。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的生活。
此生此世,刘表再也不想转变生活的形势了。
只是路途遥远,自己与家中的那几個小儿天各一方,见面甚少。
不过这也没关系,如今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各自有事业有出息。
特别是当年,那个陪着自己,一同给发妻端茶送水喂饭的小子,如今已经是整个大汉朝的南境霸主了。
虽然聚少离多,但每每想到这里,刘表就老怀大慰。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景升兄?”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将刘表从遐想中拽了出来。
他转头望去, 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半大老头,身穿一身白色的大袂罩服, 头戴鬓发巾帻,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刘表一时间有点没认出来这个人。
仔细地瞧了好一会之后,方才犹疑不定地开口道:“你是……司马建公?”
来人乃是当下的京兆尹司马防。
“呵呵,正是老夫,想不到景升居然还认识老夫。”
“哎呀呀,如何会不认识?”刘表急忙起身,亲自上前迎司马防进院:“当年在雒阳之时,建公便是以耿直公正著称,我当年在何大将军麾下时,建公也曾对我多有关照……唉,一晃都快十载了,当年还是风华正茂司马令,如今竟也两鬓也斑白了!”
司马防无奈道:“老了,还不省心,一天天在雒阳担惊受怕,事事操心,哪像是景升兄这样,活的自在。”
刘表回到凉亭中,亲手给司马防泡茶,他一边泡一边感慨:“嗨,老夫不过一无用之人,在蜀中帮着儿子打打下手,兴学教课,启蒙孩童而已……说明白点,废人一个,你还羡慕我呢?”
司马防端起刘表递给他的白瓷茶盏,泯了一口,然后毫无掩饰地赞美:“好茶!这水的温度,真是正好!”
他又将白瓷茶盏对着阳光照了照,赞叹道:“好瓷啊,这可是值不少钱呢。”
刘表笑道:“儿子孝顺给的。”
“景升兄好生活,好福气啊……唉,瞅瞅我家那几个,没一个省心,特别是那二小子,有时候气的我都想用鞋履抽死他。”
刘表一边笑,一边给自己也倒上茶水。
“雒阳出什么事了?”刘表泯着茶,淡淡笑道。
司马防愣了一下:“兄这是……盼着雒阳出事呢?”
刘表轻轻地吹着热茶汤,道:“老夫是那种人么?不过劳动你一个朝中重臣,大老远的亲自从雒阳到蜀中一遭,千里迢迢的,肯定不是过来慰问一下我这个老废物这么简单……况且我早已不问世事,只是一心布学,若非是泼天的大事,朝廷不会派人来寻我的。”
司马防称赞道:“公昔日曾为一方雄主,今虽致仕,但这心中清明依旧的很啊,还说自己老了。你看看你比朝中的那些年轻后辈可是机敏多了。”
刘表叹口气,道:“离吃小食的时辰还早,建公不妨说说你此来的目地,稍后我在为伱置酒接风如何?”
司马防道:“怕是景升听我言后,这酒就喝不下了。”
……
司马防大概跟刘表说了不下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