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耿定向老两口安置好了,梁欣又嘱咐了几个大丫鬟夜里精心些,排好了她们的夜班。
耿如愚先回房去了,将日升隆十两银子一盒的肾宝掏出两丸来,温水送下。梁欣带来在屋里伺候的通房叫小竹的笑道:“少爷平日里想不起来吃它,今日有兴却吃两丸,此正可谓‘临阵磨枪’也。”
耿如愚掏了她身子一把道:“你这浪蹄子倒敢卖嘴,今天我要把你家小姐挑于马下,再杀你个二罪归一。”
小竹有心嗤笑,但最终决定还是给他面子,躲开道:“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罢。小姐还要去哄小少爷,等回房也得亥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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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梁欣回房,耿如愚早已经剑拔弩张,两口子一番鏖战不必细表。一炷香之后,梁欣掀他起身道:“就这般能为还要斩我于马下?还要杀小竹二罪归一?”
耿如愚腆着脸笑道:“待为夫暂歇,再鼓余勇,杀个回马枪。”梁欣噗嗤一声笑了,喊小竹送来热水,伺候他两个洗身子。
耿如愚越看自家媳妇越爱,不由叹道:“唉,只恨我举业不成,不能给你挣份诰命,却让爱妻受委屈了。”
梁欣听了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妾身觉得这般有些闲情更好。如今这世道,做官一年考成四五次,累的寻死觅活,又有个什么意思!咱两个成亲五年了吧。”耿如愚道:“是,万历五年,诚儿都四岁了。”
梁欣笑道:“现在也就你们老耿家还把举业当成了不得的事。说起来好笑,初议亲时,我老大不愿意。我爹爹也说,谁家正经孩子二十四五岁尚不娶亲!莫非老耿家家规是不中举就不娶媳妇不成?”
看着比自己小了九岁的妻子,耿如愚笑道:“哪有那样的家规。不过是老爷总想着攀高枝儿。亏的你爷爷当了总督,要不——”往东边努努嘴道:“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梁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耿如愚道:“妾身敬夫君就在此,是个通透的人儿,还不愚孝,这些年妾身有做不到的,也亏您维护。我那爷爷和老爷倒是像亲兄弟,眼睛都生在头顶上,只看着上边。要我说,老爷还比我们家那总督爷爷强些哩,这几年为理学生了多少气。”
“要论起来,我家那总督爷爷,可不管什么理学、心学还是格物,只把一个‘权’字顶在脑门,鬼神不忌。”
这话说的耿如愚大笑,把梁欣抱在怀里亲一口道:“你要笑死我,好一个‘鬼神不忌’!”
笑罢,耿如愚叹道:“老爷还是看不开事情。此番南台会议,说是意料之外,但有心人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先就说,理学非一败涂地不可。”
“变法以来,两京报社李贽、何心隐等辈,写了多少攻讦理学的文章!格物大兴时,出版署每年又批出来多少许可!二叔前年来信,让父亲在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办一个理学月刊。老爷扑腾了一年多,如何?到今天还没影子——皇上的心思还用问吗?”
梁欣点头道:“夫君说的是。妾身女流,不看那些圣贤书。如今词儿、曲儿,评话之流,凡是反派,要么假道学,要么伪君子,这些书里面,‘真小人’反倒是可敬可悯了!要说这里面没点子古怪,妾身都不信。”
耿如愚刮一下她鼻子道:“贤妻见得明白。这话你可别上头了讲给老爷听,他平时不看杂书的,要是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梁欣撇嘴道:“妾身也读了些史书,要说理学能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一个女流都不信。自从朱熹注了经书,这大宋是一年不如一年,到最后反被蒙元夺占了江山。如今皇上励精图治,打压理学,反倒是四夷宾服,十万八千里外什么牙的人都来了!”
耿如愚见梁欣句句说在心坎里,心中对这可人儿爱煞了。将她搂紧摸着她后背道:“唉,日日被老爷逼着背书,我简直郁闷透了。亏得有你,为夫才觉得活着有些趣味。”梁欣被他摸的情动,吐气如兰道:“你要杀回马枪?”
一句话天雷勾动地火,耿如愚再次起兴。扳鞍认蹬的时候他突然道:“你说,你和小竹两个,就要了我半条命,皇上闹那么老多,他能忙乎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