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伊内斯道:“您为什么一定要捎这封信呢?我刚才已经安排人在广州捎回去一封信,通报了我们的进展情况。”
伊内斯苦笑道:“阿方索总督大人非常关心我们使团的安全,因为害怕我们陷落在一个野蛮国度,遭受托梅.皮雷思曾经受到的待遇,他有一个B计划。”
范礼安目光严肃,紧盯着伊内斯,示意他继续说。伊内斯脸红道:“这B计划是准备用军舰来实施的。”
范礼安一拍脑门,怒道:“我的上帝,伊内斯先生!我想我跟果阿当局已经说得非常清楚,此次出使以耶稣会为主!六十年前的托梅.皮雷思先生尽管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我认为中国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挑起屯门海战的西芒.安德拉德,那个臭狗屎!”
“现在阿方索总督要再次用同样的方式把我们置于险地吗?!这个混蛋!还有你,伊内斯.费尔南多先生,希望你以后能够坦诚些,否则,你现在就给我返回果阿!我有这个权力!”
看到出离愤怒的范礼安,伊内斯脸色苍白。他结结巴巴的道:“是.....是的,范礼安神父。我向您保证没有第二次,我现在就找船返回去,把这封信捎回果阿,免得造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范礼安咆哮了一阵子,无奈之下只好安排了两个人陪着伊内斯返回广州海关码头,他们自己在南沙找船,顺便等伊内斯从广州返回。
......
经过一番折腾,使团十二月十日才找到一艘愿意北上的福船。因为临近过年,且自南向北属于顶着季风走,他们不得不付出超过平日里三倍的船金。
那船东尽管收了高价,还是抱怨使团这个时候向北走费时费力。幸亏是沿着海岸航行,能借到些风,如果冲入大洋深处,这个季节没法往北走的。
这道理葡萄牙人比那船东明白的多,但也都附和着他,反复拜托。那船东开船前,又强烈建议他们在松江下船,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再继续北上——因为天津港在这个季节经常结冰,如果继续北上的话,一旦遇到海面结冰,那就大事去矣。
使团首领范礼安尽管心急如焚,但不敢不听这话。于是他们决定在上海港下船,持通关文件进入内陆,在南方先与上流社会进行接触,先试试看中国人是否对基督教感兴趣。
这些人都是坐惯了船的,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思看看海岸线,但过了几天就兴趣索然。耶稣会众人要么在船上开会研究如何说服皇帝,要么就憧憬教堂遍布广袤大陆的荣光。
万历九年十二月十七日,经过七天七夜的航行,使团终于在上海靠岸。利玛窦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抵达的时候,恰逢日出不久,冬日里难得的火红太阳照耀在海面上,映衬着那个有些狭小的码头上一片红光。
使团众人办完了入境手续,才算是真正的踏足了欧洲人念兹在兹近千年的土地。因为阿拉伯人的阻隔,欧洲人一直对能够生产丝绸和精美瓷器的中国充满了想象——太多的欧洲人认为世界的东方有一个充满了黄金、香料、丝绸的伟大国度。
而《马可.波罗游记》在西方的流传,更是间接的促成了大航海时代的伟大征程。时至今日,在托梅.皮雷思冤死于广州六十六年之后,第二个正式的访问使团终于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昔日托梅.皮雷思没有完成的事业,被三个传教士捡起了行将熄灭的火把。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们将见识到一个与希腊、罗马遗泽完全不同的文明,她静静的待在东亚,哺育了人类最大、最成功的民族三千多年。
本时空,这伟大文明将兼容并蓄,博采众长,竖起一个与原时空已经破灭的灯塔完全相异的旗帜,照亮世界的未来,并带领着人类探索另一条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