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思考大政多年,此时回奏道:“臣先说固邦本——窃以为考成一事若成,行之数年,自可不加赋而上用足。待吏治整饬,惩贪污以足民、理逋负以足国。”意思是,贪污的给我吐出来,拖欠赋税的大户你每给我交上,自然就能增加财政收入。
朱翊钧听了,未置可否。张居正见状继续奏道:“待考成法刷新吏治后,可全国清丈田亩,并推行一条鞭法。”怕皇帝不明白一条鞭法是什么,紧跟着解释道:“一条鞭乃是将田赋、徭役及杂项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庶可断了地方上横征暴敛之路,并增太仓之银。”
没想到朱翊钧回道:“可是桂文襄公所倡的‘赋役征法’?”一条鞭法不是张居正发明,是嘉靖朝武英殿大学士桂萼所献,不过被强力抵制,没有在全国推广。
张居正闻言吃了一惊,他不知道朱翊钧这两天也没闲着,利用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让人在内书房中一顿翻找,才查出桂萼的《任民考疏》,早就预习完了。
张居正今天被朱翊钧唠的没半点脾气,准备了一肚子政策解释和说明都没用出来,东北话说“老合拍了”。殊不知要论现在整个大明朝谁最了解他,除了皇帝之外再没别人,就算张居正的续弦王氏、儿子都没朱翊钧了解他。
毕竟,张居正在后世的名声太大了,被称作“千古第一能臣”。凡是喜欢历史的人,没有绕过他的。
后世研究张居正的书汗牛充栋,《百家讲坛》讲了又讲,还有纪录片、电视剧论堆数,朱翊钧穿越到万历身上,早就悉心回忆后世张居正的种种思想、施政措施,能不合拍吗?
张居正道:“皇上说的是。正是桂文襄公所倡。”话题一转道:“皇上问的核名实一项,我朝冗官冗爵之病积之多年,一时难解,臣愿皇上慎重名器,爱惜爵赏,用人看其是否有功于国家,若有,即千金之赏,通侯之印,亦不宜吝,无功于国家,虽颦睨之微,敝袴之贱,亦勿轻予。如是者可慢慢纠正。”
见朱翊钧点头,张居正以袖子掩口,低头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接着道:“最后饬武备一事,臣愿皇上先立下整饬的决心,不求近功,不忘有事,熟计而审行之。”
朱翊钧又点点头,张居正续奏道:“臣不忧中国无兵,而忧缺少精兵耳。愿皇上能申严军政,设法训练,每岁或间岁季冬农隙之时,恭请圣驾亲临校阅。一以试将官之能否,一以观军士之勇怯,有技精艺熟者,分别赏赍,老弱不堪者,即行汰易。如此精兵可得,而中国无虏患也。”
朱翊钧听张居正讲的后两条,已经是农业社会政治家的正论了,要他突破所谓的历史局限性,除非张居正也是穿越者。
但本时空的“万历新政”如此施行,自己再励精图治几十年,或可挽救明朝衰亡于一时,出现一个所谓的“万历盛世”,但百年之后,大明仍要亡于历史车轮之下。毕竟张居正的改革,并没有触及到大明的核心问题。
待张居正示意讲完,朱翊钧赞赏道:“先生破开大计,天下如大旱而现云霓也。社稷幸甚!”
见张居正要谢恩,朱翊钧止住道:“然先生所提六条,朕熟思有时,发现并未触及现今天下之大弊!”张居正闻言呆住,不知道朱翊钧要说出什么。
朱翊钧心说你讲完了,该我发挥了,看看我这两天准备的长篇大论,能不能刷新这个“千古第一能臣”的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