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贼势大,朝廷兵马皆被其所夺,敢问君荣,若朝中大臣皆反对董贼,董贼若举刀屠戮,我等可有反抗之力?”
士孙瑞顿时不悦。
“食君俸禄,为君解忧。董贼残暴祸国,若非他废帝篡逆,天下又怎会成了这般?”
“清查囤粮惜售?司徒大人是不是忘了董贼在雒阳所做恶事?董卓老贼是为了降低粮价吗?他是在趁机劫掠富户民财而自肥!”
“囤粮惜售之事且不言,以小钱代粮发放俸禄呢?下官敢问大人,大人以三公大吏之俸禄,可否养活家中老弱?”
王允苦笑不已,叹气道:“董卓老贼所做之恶罄竹难书,更是杀了袁太傅满门,朝臣们皆心有愤怒,可我等无有兵马杀贼,奈何?”
“兵法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王允叹气道:“敌强我弱之时,你我不宜以卵击石,当以利而诱,趁乱而取,贼强而避其锋锐,今时,董贼因怒而伤其子,临洮小儿因其子殒命而暗生间隙,我等还需存身以待天时才是正理。”
士孙瑞连连张嘴,最后也没了法子,他现在是执金吾,掌缇骑二百、执戟士五百,权势很大,但董卓身在长安城时,那情况就又不同了,想用这么点兵卒杀董卓,那是痴人说梦,更何况,若不肢解掉凉州兵马,一旦他们造反杀了董卓,所有人都会被暴怒的凉州军杀死。
见士孙瑞情绪低沉,王允想了下,笑道:“董卓老贼最大的依仗是凉并二十万精锐,而今日那董虎已与董卓老贼有了间隙,一旦两虎相争,我等便可趁机尽除凉州之贼!”
士孙瑞对董虎最是仇视,愤恨道:“那羊杂小儿比董卓老贼更加可恶,董卓老贼所做之恶皆是出自那小儿之手,此贼若不杀,天下必亡于此贼之手!”
正如士孙瑞所说,董虎杀了皇甫嵩,逼降了关中所有兵马,若关中数万汉兵还在朝廷手中,董卓又怎能肆无忌惮?
董虎蛊惑了董卓迁都,现在又蛊惑董卓对长安本土家族动手,偏偏朝廷还奈何不得……
王允心下叹息,面上却极为郑重,说道:“那小贼远比董卓老贼更为隐忍、奸诈,所以你我只能隐忍等待,绝不可轻举妄动!”
说着,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今日……今日好像是那小贼焚烧老贼之子尸身之日,老贼怎么没有前往?”
王允突然皱眉开口,士孙瑞不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董卓老贼杀子,又如何会出城一观?”
“哼!”
“老贼恶贯满盈,其子即便身死也落了个挫骨扬灰!”
王允默默点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心下对董虎这种做法极为厌恶,但又有种莫名的畅快,脸上多了些不屑、讥讽。
“挫骨扬灰……不错不错,你我不若出城一观。”
“哈哈……”
“是极是极……”
……
两人畅快大笑,此时的南城外十里更是人山人海,有无数百姓,有众多官吏,诡异的是,人山人海却无震天喧哗,无一例外的冷脸看向缓缓抬着巨大床铺的十三名披甲将领。
数千北地营将士人人披麻戴孝、持盾举矛,号角齐鸣,战鼓阵阵。
十三员披甲大将一步一顿一捶胸,随着领路的董虎仰天怒吼,无数将士举矛重重砸地,仰天怒吼……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
“与子偕行——”
……
号角齐鸣,战鼓阵阵,怒雷滚滚……
“敬——”
十三名八尺大将抬着董瑁一路来到近丈高巨大木堆前,小心将木床放在上面,随着董虎仰天怒吼,捶胸敬军礼,无数将士将长矛重重砸在地上。
“轰——”
刚刚赶来的王允、士孙瑞看到这一幕,面色瞬间大变,无数冷漠百姓忍不住后退……
董虎从随从手中接过火把,站在二十年了的兄弟面前,默默看着如同恬静睡着了的兄弟……
“虎娃带哥哥回家——”
……
无数人看着熊熊大火燃起,看着无数将士默默低头,直至大火渐渐熄灭……
“此贼不杀……”
“我大汉必危!”
士孙瑞一脸阴沉、愤怒、仇视……
“无衣……”
“大人!狗贼已有亡我大汉之心,我等当告知天下义士共伐之!”
王允冷漠看向远处收拾骨灰的董虎……
“凉州贼势大,你我当谨之慎之。”
……
“袁本初需要先解决背后黄巾贼隐忧。”
王允又补充了一句,士孙瑞嘴唇微张,最后还是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