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埋怨不满,大丫却微笑不语,只是一手牵着儿子小手,一手挽着他的手臂,将雒阳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虎娃,咱们真的要让出河内郡吗?”
众人回到灯火通明的家院后,董虎将自己洗漱一遍,刚回到前厅后,董三就没能忍住,率先开口询问河内郡的事情。
董虎知道所有人心下都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微笑点头。
“三叔说的没错,咱是答应了。”
厅堂上一干文武相视后……
“此事是不是再商议商议,军中战损了过万人,若这么轻易的将颍川郡、河内郡送给相国,军中将士们会心有不满的。”
老将董三再次开口,董虎微微点头,又摇头轻笑。
“三叔多虑了,军中不满也只是一些将领们不满,底层兵卒没有这么多心思,当然了,长使府也需要各级长使安抚军心,要警告一下军中将领。”
董四苦笑道:“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四叔觉得……还是商议商议。”
董虎起身,提着椅凳在两员老将身边坐下,长叹一声。
“唉……”
“咱懂三叔、四叔的意思,只是你们还没明白咱们此战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此战最大的收获不是河内、陈留、颍川、南阳四郡,此四郡只能算是雒阳外围的缓冲带,最大的收获是咱们得了雒阳二十一县,是咱们初步获得了各路诸侯的认可,在中原初步站住了脚。”
众人神情肃然,董虎只是笑了笑。
“叔父迁都帮了咱们很大的忙,就是给咱们留下了一张空白的雒阳……这很重要!想要书画自己想要的图画,就需要一张空白的纸张。”
“田地现成的,将田地分给百姓,百姓自此就是咱们的百姓,雒阳百万人就会支持咱们,成为供养咱们的百姓,咱们就彻底站住了脚……”
“当然了,咱们是外来者,即便给百姓分了田,减了税,百姓也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真正认可了咱们。”
看着大丫蹲坐在自己身边,董虎说道:“有些事情急不来,咱们自我感觉良好,又是分田,又是减税,尽可能减轻百姓的负担,对于咱们来说,咱们是仁德的人。”
“可对于中原百姓们来说,咱们是外来者,在临洮时,一个外来的富户,即便心善的弄了口大锅施粥救济乞儿,乞儿会真心称赞富户心善吗?临洮人会认为富户仁德吗?”
“不会。”
“临洮人会认为这是富户收买人的手段,会想着富户哪有这么好心,肯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呵呵……”
董虎揉了揉钻入怀里的儿子小脑袋,又捏了捏小董白的脸颊。
“咱们无论如何的仁德待民,一开始时,百姓都会心存忧虑,都会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况且咱们凉州人的性子本就不好。”
“咱们自认为自己是有德之人,正在造反的各路诸侯、无数大大小小世家豪门同样认为自己是有德的人……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有德的人?”
……
“呵呵……”
“那就只有战乱之下,让百姓自己用眼睛去看,让百姓自己去亲身体会。”
董虎看向厅堂内所有人,见他们一个个全一副严肃,笑道:“雒阳是一张白纸,百姓也成了清清白白的人,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百姓才是咱渴望的,而不是河内、陈留、颍川、南阳四郡,对于咱来说,那些地方是脏的。”
“什么时候才能干净?只有让四郡所有人感受到了疼痛,感受到了那些自诩‘仁德君子’们的恶。”
“没有对比就分不出个真假善恶,四郡只是雒阳之外的缓冲带,是战场的前沿,遭受战火无可避免,可一旦那里的百姓忍受不了,哭诉恳请咱们的时候,那里才能成为咱们的地盘,不费吹灰之力取回。”
董虎笑道:“你们太心急了,有根基的地方与无根基的地方是不同的,四郡让了出去又如何?当地的大族是不可能拱手送出田地、佃户的,也会千方百计阻止赋税的征收,最后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烧杀抢掠,而一旦做了这样的事情后,就会与叔父迁都造成的民怨没有任何区别。”
“南阳郡或许还好一些,毕竟辩弟的身份在那摆着,战争压力较小,即便一个兵卒没有,刘表、袁术也不敢轻易侵入,其余三郡却不同,肯定会积攒不少民怨,一旦爆发战争,三郡十有八九会战败,牛辅、张义、徐荣若不彻底向咱们低头臣服,他们一定会身死族灭!”
“对于咱来说,四郡只是雒阳的‘八关’之地,牛辅、张义、徐荣、辩弟他们虽得了地盘好处,却也是拿命替咱们挡刀子。”
“战乱之下,他们烧杀抢掠获得的钱粮再多,那也比不得兵卒的消耗,到头来……衣兜里还是空空毛都没剩下一根,而咱们呢?咱们在后面耕田种地、建造作坊、训练兵卒……咱们在后面闷声发大财!”
“所以,三叔、四叔你们不用担心,咱们只需要与叔父把规矩说了清楚,颍川郡、河内郡给了叔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叔父的事情,咱们不会为他们胡作非为擦屁股,除非颍川郡、河内郡是咱们的!”
听了他的解释后,董三连连点头赞同。
“不错不错,虎娃这话不错,地盘都给了他们,他们想怎么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咱们没有一文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