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部义从像是个孤独的孩子,基本上不与他人接触,也不让他人碰触自己的东西,很少有人意识到董部义从的箭囊有什么不同,就如董部义从的战马都很怪异地多出两条难看的裤腿,所有人都只是以为这是董部义从的传统、特色什么的,却不去注意裤腿里悬挂着的马镫,当然了,若非战时,董部义从骑兵并不悬挂马镫,只有大战前才会悬挂,战后若有战损,也会将马镫从战死的马匹上收回,也因此减少了他人发现的概率。
但不管怎么说,若是他人有意识地去深究,也还是可以发现端倪的,关键是他人只看到了董虎的狡猾,却不去深究军队所用的器具有何不同。
若是两军正面冲锋,通常只能射出三波箭雨,有时可能只能射出两波,但特殊训练过的箭手不在“通常”情况下,就比如董虎可以一口气射出五箭,他的亲随箭手大多都可以一口气射出三支箭矢,主要的技巧是一次性抽出两三支箭矢,嘴里再咬着一支特种箭矢,一次性抽出两三支箭矢,并不是将两三支箭矢同时上弦,而是一根根射出,这种射法可以减少一根根抽出箭矢的时间。
连射需要长时间训练,但这会消耗箭手极大体力,不急不缓的箭射,或许能与人对射半日,可若连射,一刻钟后,臂膀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箭手都是精锐箭手。
通常情况下,两军争锋只能射出三箭就会碰撞在一起,但鲍鸿显然并不是强攻,而是游走骚扰,时而远离,时而靠近一副要攻坚架势,不住试探一万平城兵马的漏洞,期望用气势让胡三露出破绽,而这也是轻骑兵对阵步兵的经典且有效战术,只是他选错了对手,若是中平元年的黄巾军,鲍鸿用这种战术,即便击败数万黄巾军都不稀奇,可对于胡三吗……
“杀——”
一再折损兵马,看似仅有六列的军阵却有条不紊地放箭、扔石头,根本没有任何动摇、惊慌迹象,鲍鸿从右翼绕到阵后,又绕道左翼、阵前……交错绕了三圈,除了丢了数百骑外,屁个战果也无,再次绕到胡三所领的右翼时,终于沉不住气了,想要强攻一次。
无数铁骑举着圆盘大的骑盾,举着马槊冲锋,与董重所领的三千重甲骑差不多,但骑盾、马槊都要小了许多,远不是重甲骑所用的可以护住半边身的水滴形骑盾,也不是长达六米的重骑枪。
“平射——”
看到鲍鸿终于沉不住气了,胡三怒吼,无数箭矢射出。
“举盾——”
原本放在身前的巨盾再次拿起。
“投矛——”
“嗡——”
重投矛杀伤力极大,除非顶着重盾,否则能将人生生刺穿钉死在地上,没有马镫稳住身体,即便圆形小骑盾挡住了重投矛,也会因巨大的冲击力将人掀落战马。
“噗噗”声不断,刹那间,阵前惨叫声此起彼伏,被重投矛贯穿的兵卒,插着战矛轰然砸在地上的战马,碰撞践踏的凄厉、绝望,冲锋的骑阵大乱……
“推阵——”
“杀——”
“轰轰轰——”
……
无数举着盾牌的步兵竟然横推反冲锋,双方一接战就极为惨烈的碰撞,但失去了速度的骑兵纷纷被骤然伸出的无数长矛刺穿身体,惨叫声此起彼伏……
“快鸣锣……快鸣锣——”
即便是什么都不懂的蹇硕,在看到陷入包围且混乱的骑兵后,也知道了鲍鸿的危险,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快!”
“快用鱼丽阵!”
在胡三所属右翼抵挡住了鲍鸿骑兵第一波最强冲撞后,趁着骑兵混乱之时,原本两千步兵对阵两千骑的同等兵力,但却在挡住了混乱了的鲍鸿后,瞬间发起了强攻,以每五人为伍的小型军阵反冲杀入混乱的汉军骑中,与此同时,李阚所领的中军虽然还在遥遥针对一里外的过万汉兵,然而在鲍鸿强攻胡三右翼时,临近的两三千步卒纷纷举着长弓,大仰角覆盖射杀鲍鸿背后骑军,射杀四散奔逃的汉军,汉军骑也更加混乱,被受伤暴跳战马摔落自相践踏者不在少数。
看到这一幕,朱儁哪里还有犹豫,一把抓着蹇硕的衣领怒吼。
“快用鱼丽阵冲阵,晚了就来不及了——”
鱼丽阵可攻可守,若是坚守,战车则挡在外围,阻止骑兵的强行冲阵,尽可能的迟缓敌人进攻脚步,尽可能地给敌人制造进攻难度,外围的战车就如同一个临时的城墙。
鱼丽阵进攻时那就是步车协同军阵,与后世坦克车冲锋在前,步兵紧随其后一窝蜂冲锋一样,高级一些的就是跟在战车后面的兵卒是五人、十人一个相互配合的小型军阵,但这种步车协同作战,往往就成了一窝蜂冲锋,利用战车的强大冲击力生生撕裂敌军的防线。
朱儁确实是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尽管鲍鸿陷入了危险之中,但也牵制住了胡三右翼所部,趁着这个时候,只要撕裂了李阚所领的中军,胜利也还在自己一方,只是他好像忘了一点,那就是鲍鸿所部正陷入混乱危险之中,两军阵前,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自己的一方正在陷入危险之中,而这对于初上战场的雏鸟的打击是极大的。
但此时正是两军交战之中,朱儁曾经剿灭过交州蛮、宛城黄巾贼,在此时,所有人只能本能地听从指挥。
战鼓轰然炸响,两三百辆战车轰鸣,无数人山呼海啸冲向数百米外的战场,只是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战车,真的能撕开李阚的防线吗?
在山呼海啸喊杀声骤起时,胡三猛然拨转战马。
“传令李通接手右翼作战权!”
胡三一把抓住传令兵后,想也未想,踢马带着百十骑亲随奔向左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