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晦涩。”
管家摇头晃脑地微笑,故弄玄虚地看着曹铮,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
孔融眯着眼睛沉吟不语,他对这个谜面也很有自信。
“你也这么觉得?”
曹铮转头问孔融。
啊什么?!
孔融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听曹铮的语气似乎对他的谜语不屑一顾。
他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会吧,难道这么晦涩的谜语也能猜得出来?
孔融紧张地盯着曹铮。
他紧张地发现曹铮的嘴唇一张一合,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谜底是蜘蛛吧。”
“啊~”
孔融痛苦地哼了一声,挫败感油然而生。
管家一脸慌张地看着孔融:
“老爷,他答的对吗?”
“嗯。”
孔融仿佛被天雷劈中,瘫坐在蒲团上。
这个谜语对人的立体思维很有要求,蜘蛛悬在房梁中间,所以是‘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心藏之,玄之又玄。’
孔融当初可是思考了整整六个时辰才想出来,没想到曹铮看了几眼就猜到了。
管家肩膀颤了颤,也是一惊。
曹铮心中则是淡淡的无聊,完全无法理解他们俩为什么会把这屁大的事看得这么重要。
还荒谬地从中产生了些许自豪感。
会猜谜语就是会猜谜语而已啊,很了不起吗?
就是个文字游戏啊。
“夫子,这下没话可说了吧。我去你家后院摘药了。”
曹铮站起来准备动身。
“等等!”
孔融猛地站起来,双手按住桌面,桌子上的笔架、砚台、镇纸全都跟着他嗡嗡地摇晃起来。
他两只眼睛高高瞪起,满脸发红,像一个失智的赌徒。
“又怎么了?”
曹铮不解地看着孔融。
即使他是一个脾气还算温和的人,现在也有些不耐烦。
果然,孔融又又一次耍赖了。
“再来一次!”
孔融竖起两根手指,表情是罕见的严肃和庄重:
“最后一次!你要是连这道题都能答出来,算我孔文举欠你一次人情。以后你有困难,孔府上下任你差遣!”
我差遣你们孔府干什么?
曹铮当下觉得有点可笑。
不过转念一想,孔融素有文名,在世族间还是有一些声望的。
也许自己真的有一天有地方用得上他呢?
“好吧,事不过三。这把我要是还赢,夫子可不能再耍赖了啊。”
“放心,这道题你绝对答不上来。”
孔融信心十足地说着,这次他没有再写字,而是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卷。
管家目光殷切地追随着孔融,见了此情此景,不禁身躯一震,颤声道:
“老爷,您……您要拿那个东西出来?”
孔融没说话,抿着嘴巴地把竹简在曹铮面前徐徐展开。
其实孔融心中很清楚,比到这里,自己已经输了。
他是读书人,知道羞耻。
可他也深深地恼火曹铮,这个年轻人把他骗了。
曹铮根本不是一个部曲,或者说,他不仅仅是一个部曲。
能面不改色地挑出《论语》里面的陷阱,轻而易举地识破晦涩的谜语,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有深厚的学识。
甚至不比许都的那些博士们差。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么一开始就应该以最真实的面目相见,不是吗?
竹简已经彻底展开,谜面出现在曹铮面前。
曹铮好奇地看过去。
这也是一首四行诗,用小刀刻在竹简上。撰写者的字写得很漂亮,锋芒毕露、铁画银钩,透露出一股意气风发的傲气。
这字不是孔融写的,孔融的字圆融、端庄,是正统的儒家派系。
这是他请的外援?
管家默默着看着展开的谜面,全身僵直,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孔老爷为了赢回面子真是拼了啊。
这谜面是什么水平?
是荀彧令君、曹植公子这样的顶级聪明人都猜不出来的水平。
孔老爷居然用这么奇诡的谜面去考校一个没什么文化的部曲,说实话,有点仗势欺人了。
孔融静默地看着曹铮,把案台上的铜乳炉端到桌边,亲自取镊子从香盒里夹出一小块香团,丢到炉肚里,点燃吹了吹。
白烟袅袅地从铜炉里升起,孔融指着烟气对曹铮说:
“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这炉香燃尽之后你还没有猜出来,就算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