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鲤这种迂腐又有理想的老夫子,朱常洛自然不能由着他胡来,毕竟,他的理想和朱常洛的理想是向左的。而且,他还是清流领袖,影响极大。
虽然,他的那一套也是为了大明好, 但是熟悉历史规律的朱常洛却不信他那一套。
所以,他必须要在沈鲤回来已成定局的这件事上,掌握相对的主动权。
而这个主动权就在于他的安排。
如果,他没有安排,沈鲤就这样被万历皇帝的旨意从南京叫回来了。
像沈鲤这个层次的官员,如果没有提前的安排,他回来后,唯一能让他去的地方就是内阁了。
而现在,朱常洛是万万不能让他进内阁的,他如果进了内阁,现在朱常洛所有的计划都会被他插手打乱。
而且,他还能义正言辞的说出个理由来。
这可是朱常洛最受不得的。
所以,朱常洛就决定主动出击,赶驴下坡,他不是想回来吗?不是想匡正皇太子身边的风气吗?
那就让他留在慈庆宫就好了,至于安排什么差事,不还是朱常洛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这个期间他也会烦人,但也总比让他在内阁里搞事情要强得多。
“陈炬,父皇这些年有你一直照料,孤很感激。”
朱常洛在外面和陈炬一前一后站着,朱常洛仰头看着月亮,陈炬躬着身子低着头听着。
陈炬听到朱常洛的话后,他立刻回道:“殿下,这都是老奴的本分。伺候皇爷是奴才千百世修来的福分。”
朱常洛继续说道:“孤也好久没有听你给孤讲课了。孤记得你曾经给孤说过一个故事,这個故事还是春秋时的一个典故, 名叫曹参杀人。这个曹参是个大孝子, 他为人正直,光明磊落。但是有一天,人们都在说他杀人了,曹母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是坚决不相信的;第二次听到的时候,曹母还是坚持不信;第三次时曹母犹豫了,但依旧不肯相信,等到曹参回来的时候,曹母惊慌了,她却要让曹参赶紧逃。你还记得当初孤是怎么评价这个故事的吗?”
陈炬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殿下说这是三人成虎,谣言止于智者只是一个理想。曹参杀没杀人已经不重要了,舆论认为他杀了,他就是杀了。而唯一愿意包庇他的母亲,其实也是不信任他的。”
朱常洛说道:“是啊。那如果孤变成了曹参,那该怎么办呢?孤也不是没有缺点,孤经营着西山皇庄,在外人看来是敛财无数的。沈尚书又是清流领袖, 他回京之后, 看到这些,会不会指责孤贪财失德呢?”
陈炬已一听这话,他惊的连忙跪在地上。
“老奴定当会为殿下据理力争,让天下人知道殿下是多么的仁孝!殿下经营西山皇庄全都是为了皇爷,是天大的孝心啊!”
朱常洛继续道:“是啊。孤一片孝心,怎么会被这样人说成是这样呢?孤该如何以证清白呢?”
朱常洛看着陈炬,陈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这是一个信号,是让他跟朝内官员彻底决裂的信号,如果,他不懂珍稀的好,他就不会有一个安详的晚年。
陈炬道:“奴才定会把把这些风言风语堵在门外,不让会他们污了皇爷的耳朵。”
朱常洛笑道:“陈公公赤胆忠心,孤深知之。沈尚书能结交到陈公公这样的朋友,也是他三生有幸啊。等他到京之中,陈公公可不要忘了去看望看望他。”
说罢,朱常洛就离开了。
陈炬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沈鲤给他来信也就是叙一叙往日旧情,陈炬一想到沈鲤言辞之间还透露着“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情绪,他就想着在万历皇帝耳边提上一嘴。
本来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些近侍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来说,是一件稀松平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