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叹了口气,摇头道:“他叫楚云,此人来头大着呢,近年来中原把他传得是神乎其神,说其用兵堪称‘当世韩白’,战必胜,攻必取。”
“那事实上又如何?”
随从继续追问。
“事实上?他确实是领兵征战未尝一败,胜过的每一仗都堪称奇迹!”
钟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真有这么厉害?!”
“废话!否则他怎会一跃成为司空身边的红人,还被司空收为义侄!据说司空待他,与对曹昂公子无异!”
随从倒吸一口凉气,试探着问道:“大人,这么一尊大人物,司空让他来长安,莫非是有意让他接替您的位子,掌管司州?”
钟繇又是一声长叹,不安道:“哎,上意难测啊!司空究竟是何用意,我也琢磨不透!
但司空在信中所说,只是让太子太傅负责指挥兵马,平定呼厨泉之乱。”
“那主公您呢……?”
“我?我当然是从旁辅佐太子太傅了。”
说这句话时,任谁都能听得出钟繇有多么不心甘情愿。
这时,楚云一行已出现在钟繇等人的视线。
钟繇立刻叮嘱随从闭上嘴不要再妄言,并下令打开城门,亲自迎接楚云。
片刻后。
“司隶校尉钟繇,恭迎太子太傅!”
论官职地位,钟繇都落居楚云之下,只得躬身向骑着马仿佛高高在上的楚云行礼。
楚云见状,赶紧翻身下马,淡然一笑,搀扶着钟繇柔声道:“钟司隶不可如此,太折煞我这晚辈了!”
钟繇当即一愣,没想到这传闻中天下难逢敌手的少年,竟不似想象中那般桀骜骄狂,反而是彬彬有礼,宛若一位谦谦君子。
“钟司隶……?”
见钟繇愣在原处,楚云不明所以地朝他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啊……!抱歉!太子太傅,下官久闻太子太傅威名,却是初见您的真容,不免有些感叹‘闻名不如见面’!”
本来钟繇还以为楚云就算不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要让他难受好一阵,不曾想对方这么好相处,一时间有种从地狱蹦到天堂的幸福感,竟情不自禁拍起楚云的马屁。
至于先前与钟繇暗中非议楚云的随从,更是惊呆了。
大人物他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么没架子的大人物,他活这么多年,还当真是头一回见到。
“钟司隶太客气了。”
楚云倒是没心思和钟繇相互客套。
“钟司隶,不知如今长安城内兵马境况如何?”
支援河东郡是争分夺秒的事,楚云也就没和钟繇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问起正事来。
钟繇一听楚云是事干派,也赶紧摆正神色,作揖回答道:“回禀太子太傅,长安目前约有步军三万,骑兵四千。”
整个司州近来几乎都在钟繇一人的掌控之下,但能做到在短期内募集这么多兵的兵马,可见钟繇的能力确实很不一般。
“钟司隶果然名不虚传。”
楚云客气了一句。
钟繇受宠若惊,嘴上连连重复说着“过誉”,脸上的沾沾自喜之色已遮掩不住。
能被楚云这样的人物夸奖,本就是一种殊荣和享受。
“不知太子太傅打算何时出兵剿灭呼厨泉那伙乱党?”
钟繇同样是个务实之人,楚云也是如此,索性也直入正题问道。
“剿灭呼厨泉?不,我们要做的并非立刻平叛,而是先据守河东郡。”
钟繇没想到方才还客客气气的楚云,突然会这么干脆地将他的想法给否决。
“据守河东郡……?可是太子太傅,据司空给在下的信中所述,我们需要做的是剿灭呼厨泉,平定羌族叛乱,而非据守河东郡这么简单……”
显然,在钟繇看来,他手握三万大兵,呼厨泉据说只有一、两万羌兵,论兵力、论后方补给、论将士素养,他都有自信远胜呼厨泉。
这种情况下,还要转攻为守,放任呼厨泉嚣张,是不合理的。
钟繇的这一想法,楚云理解。
“钟司隶,此事你想简单了,不过……”
楚云扫了一眼周围。
钟繇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下二人还在城门口,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看,怎么都不是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
“哦!太子太傅,请随下官来!”
一直到将楚云引进偏堂,钟繇请楚云入座之后,才不解地发问:“太子太傅,您说下官想简单了,不知可是另有隐情?”
“冀州近来的战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是自然,司空先诛袁绍,再败其子袁谭,一路势如破竹攻占黎阳,想必邺城也是指日可破!冀州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司空尽数收复!”
钟繇赶紧趁机又当着楚云的面,拍了一番曹操的马屁。
“可你想过,为何我军能如此轻易屡屡获胜?”
“这……司空用兵如神,又有太子太傅您从旁辅佐,袁绍、袁谭之流,岂是我军对手……?”
“钟司隶,此处没别人,你无需讲这些连自己都不信的客套话……”
“额……”
钟繇先是一阵尴尬,然后干咳一声,正色道:“是,既然太子太傅这么说,下官从命。
只是下官确实不知战事具体细节……”
“你不知道没关系,且让我讲给你听。
袁谭虽丢了黎阳,根本原因其实是其弟袁尚与他向来不和,他屡次需要袁尚增添兵力相援,袁尚却置若罔闻,这才导致黎阳最终被我军攻占。”
“这……”
钟繇大吃一惊,觉得甚是荒谬,没想到袁氏兄弟在存亡之际还能为旧日恩怨相斗。
“可是太子太傅,这与我们要平定呼厨泉的叛乱又有何干系呢?”
见钟繇没能悟透其中关联,楚云只得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意味着,袁尚在冀州的兵马并未有多少折损,既然我们知道呼厨泉在平阳叛乱,他自然也知道。
我们希望剿灭呼厨泉,所以有所行动,那你觉得,如果你是袁尚,会怎么做?毫无作为么?”
钟繇闻言,脸色大变,颤声道:“您……您是说,袁尚可能已经暗中支持呼厨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