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强忍着下令让人照顾他们的冲动,暗自抹泪,继续西行。
看出楚云逃跑意图的西面袁军在穷着不舍之际,还令弓弩手们不断以箭矢攻袭曹军。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袁军士兵对于奔跑中射箭的训练显然不足,使得大多数箭矢未能射到曹军的头顶。
可即便如此,袁军的数量之多,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有不少箭矢颇带运气成分地射中曹军。
一时之间,数百曹军中箭,有的当场一命呜呼,有得忍痛继续硬撑着跟随大部队狂奔不止。
士兵中箭的哀嚎声在楚云的耳旁不断萦绕,楚云还是保持着唯一的命令:跑,都给我拼命的跑。
就这样,在箭雨的洗礼下,曹军大部队终于摆脱袁军的包围圈,将三股袁军全部甩到东面的屁股后。
回头看了眼上千具自家将士的尸体,还有掉队后早晚注定一死的伤者,楚云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当年一介布衣时,看着百姓流离失所饱受饥寒交迫之苦,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人数在不断减少,眼下还能牢牢紧随楚云的,只有三万出头的将士。
近万人就这么成为曹军脱离包围圈的代价,牺牲品。
“师弟……”
策马在旁的曹昂看出楚云脸上的苦楚之色,却不知该如何宽慰。
曹昂也是良善之辈,但他自知与楚云悲天悯人的感性相比,自己远远有所不及。
“没事,师兄……”
楚云为了不让曹昂过分担心,挤出一丝强笑,道:“你看,至少袁绍他们上当了,还在对咱们穷追不舍,弟兄们没有白白牺牲,不是么?”
“哎……”
知道楚云心在滴血的曹昂,清楚此刻任何安慰之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得黯然摇头,闭口不言。
就在楚云觉得,应该稍微放慢一下速度,一个是让将士们能稍作休息,也许轻伤者还有希望能跟着部队活下去。
再者,也是避免袁军觉得距离太远,放弃追击。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阵如丧钟般的马蹄声,让楚云头皮发麻,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顺着马蹄声的源头望去,只见袁军的精骑正朝着己方追击而来。
原来,袁绍在张郃将几乎全部精骑折损后,为了避免长期处于手中没有骑兵可用的尴尬境况,便急调冀州内的精骑过河来援。
尽管时间太过仓促,袁绍只成功调来一千精骑。
但眼下这一千精骑,在追击楚云这个行动上,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
“坏了!师弟,袁军有骑兵!怎么办?!”
看着保持着锥形阵整齐的袁军精骑,如蓄势待发的利箭般朝着己方的后翼冲杀而来,曹昂实在难以保持镇定。
“撤肯定是撤不走的,快!让后翼改变阵型,盾矛手在前!长枪手在中!务必要顶住!”
危急时刻,楚云立即嘶吼着下达命令。
可是这一次,位于后翼的将士们,执行力已经不比先前。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他们已经无心执行楚云的命令了。
他们本是先前介乎于中军和后军之间的部分军队。
后军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他们才沦为后军。
先前的那些后军们是如何惨死,如何被抛弃,他们前一刻还看在眼里,现在他们如何肯去执行与送死无异的命令?
楚云想不到有一天,自己麾下的将士,也会选择逃跑。
情绪的崩溃往往是在一瞬间,当有第一个丢下兵器逃跑时,几乎瞬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人响应。
本来还勉强保持着阵型的后翼,须臾之间已然土崩瓦解,如同风化的白骨般开始四散。
更让楚云觉得无奈的是,他居然对这些逃兵生不出恨意。
即使他们不听命于自己的命令,可是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换做是自己,被上级下达了必死的命令,自己还会义无反顾地坚决执行吗?
怕死,是人的天性,悍不畏死的,永远只是那凤毛麟角的极少数人。
“该死!他们居然临阵脱逃!”
曹昂愤恨地骂了一句,问道:“师弟!快想想办法!如果就这么任由那些骑兵冲进来,咱们中军的阵型就危险了!”
更要命的是,一旦骑兵冲进曹军人群,曹军大部队整体的移动速度一定会大幅减缓。
万一被这些袁军精骑拖住,后续的袁军步兵们,一定会很快追赶而上。
那时候,曹军自楚云往下,全都成了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想到这,楚云深吸一口气,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策马掉头,向大军后翼奔去。
“师弟!你别乱来!快回来!”
不知道楚云有何打算的曹昂见状立刻就急了。
“典韦将军何在?!”
这种时候,楚云不会与典韦以“兄弟”相称。
“末将在!”
典韦粗犷的声音响起,一匹大宛骏马驮着他急速来到楚云身前。
“大哥,弟兄们准备得如何了?”
楚云眼睛紧盯着正高速冲锋而来的袁军,迫在眉睫地问道。
“随时可以参战,或者说……”
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