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背后旁人是如何用“织席贩履之徒”等满怀轻蔑之意的话来形容称呼刘备,那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太傅实在是太过谦虚了,您的胜任之事,四海之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一旁的张飞愣住了,心想大哥你前几天不是还念叨这楚云有眼无珠不识明主,甘心为曹贼做鹰犬吗?您这变脸也变得太点儿吧?
张飞也没蠢到当众揭刘备之短的地步,他只是心里这么想了想而已。
“皇叔太客气了。”哪怕面对的是仿佛自己一句话就能抓起来的阶下囚,楚云还比保持着风度,和声和气地应道。
接下来,就是让两方将士们大跌眼镜,甚至是作为当事人的刘备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楚云和曹昂,身为敌人,居然做出只站城池,不锁索取姓名这等天真的行径。
顺带一体,作为诸侯、谋士、将领等能上的了台面的大人物里,上一个这么天真烂漫的人叫刘虞,此人如今的坟头草怕是已经高的可怕了。
对于习惯颠沛流离的刘备而言,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丢了兵马如何?丢了赖以安身立命的城池又如何?只要这条命还在,就仍有无限的可能性。
至少刘备自己是这么盘算的,所以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楚云的提议——他与张飞可以平安离开河内郡,但他必须交出所有兵马钱粮。
想必此刻刘备已经拿楚云当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看待,当他与张飞骑着各自的战马,出城后一路策马狂奔,生怕楚云临时反悔变卦。
“少年人毕竟还是少年人,做不出杀伐果断之举,火候尚需磨练啊!”开始有些沾沾自喜的楚云见自己跟张飞终于脱离河内的地头逃出生天,,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河内各郡县,心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终归保住了一条性命,有用之身尚在。
忧的自然是又落得一无所谓了。
“大哥,这下该如何是好?”骑在乌骓背上的张飞心情不佳,似是难以接受这多日来的努力会是这样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先回邺城见袁绍,此次战败,并非我们的责任,曹军兵力远在我们之上,袁绍却迟迟不肯派发援兵来救,带为兄面见他,讲事情的具体经过如实告知,想来他袁本初会对我们有所补偿的。”
早就习惯了一失意就寄人篱下的刘备,此事下意识地又动了向袁绍索取的念头。
“大哥说的是,量那袁绍也不敢不接纳我们!”
分明是歪理邪说,让刘备这么随口一讲,听起来倒真像是袁本初欠刘备什么了。
正当这二兄弟陷入自私臆想之际,不远处烟尘四起,黄沙满天,隐隐有清脆的马蹄声连成一片。
二人对视一眼后,赶紧打起精神仔细瞧上几眼。
远远望见这路人马数量不少,规模宏大,俩兄弟吓得都是面色铁青,这时候刚打了败仗输的眼看着内裤都不剩了,身边半个士兵都没有,若是敌人,如何招架?
所幸的是,俩兄弟看清这大军清一色高举着袁氏的旗帜和大纛,这才有惊无险地一起长出一口气。
“哼,八成是派来支援咱们的援军,袁绍这厮真是反应迟钝,这时候才来,又有何用?”
张飞不怪自己等人丢城池丢得太快,反而抱怨袁绍援军来得太慢,实在是有些蛮不讲理。
刘备心里也是如同张飞这么想的,只是这种时候再讲这些抱怨之言也于事无补,只得策马凑向这支大军,并一路高呼自己的身份,以免被当成曹军稀里糊涂地误伤。
凑近一看,袁本初的手倒也算得上大方阔绰,这支援军少说也有四、五万人,在最前沿哨骑的引领下,刘备、张飞二人来到中军主将的面前。
那是一张勉强算得上英俊的脸,在头盔外露出的面容上,满是凶戾跋扈之色。
端坐在排面感十足的精美半露型车驾里,他那一身相得益彰的银光闪闪的锁甲更是为其增添了不少气势。
刘备认得此人,他真是袁绍麾下赫赫有名的大将——颜良。
袁绍虽然反应慢了一、两日,但从派出爱将加上如此多的兵马,可见其并非做做样子,而是真心实意地想支援刘备,无论是出于不愿看到曹操占据河内军,还是出于与刘备的私交。
当颜良自刘备、张飞二人的口中得知他们城池尽失时,便以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言一阵冷嘲热讽,弄得刘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张飞更是气的直咬牙,恨不得提起丈八蛇矛就要跟颜良较量一下,给他点颜色悄悄。
然而在刘备劝阻下,张飞不得不即使打消这个念头。
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得罪颜良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耐着脾气忍受颜良的讥讽后,刘备询问颜良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颜良那不可一世的嘴脸暴露无遗,他一边打发着刘备、张飞回邺城,一边整顿军马依照原定计划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大有要凭借手中兵马,独自从曹军手中夺回整个河内郡的打算。
显然,在贪功冒进的颜良眼中,这是个独建大功的绝佳机会。
于是,打发着刘备、张飞“滚蛋”后,颜良就颇为激动地下令极速行军,直奔刚刚落入敌手没多久的河内郡而去。
——
河内县,中军大营。
刚刚将缴获的物资稍作归拢,忙着商议如何处理数量破万的众多降卒之时,一个哨骑带来的消息,让刚精神放松的楚云、曹昂二人,重新紧张起来。
“什么?你说在东北方,有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直扑我们河内县而来?!”曹昂一拍帅案,激动地冲那哨骑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