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民国时期,是涌现了相当一批极具风骨的文人和记者的,我们甚至可以称之为时代的担当和楷模。
他(她)们有着“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豪迈。
他(她)们有着“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风骨。
无论是面对飞扬跋扈的权贵军阀,而是面对残忍凶暴的反动派和日寇。
他们都在傲立的风骨之中,决不低头,执着地追求事实、见证事实、据实表述、剖析真相。
他们是这个社会的眼睛,替百姓们去侦看这世间百态。
所以孔捷告诉王安,可以让潜伏在顽军二五一团的敌工部同志,将部分暴露了二五一团如何与日军私下勾结,暗通曲款的底片,交给这个叫沈文月的记者。
民国时期的女记者自然也有,但相比于男记者来说,数量上还是少数。
可往往出现,或许更具风骨。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
“沙场女将不多见,一展风姿必巾帼!”
孔捷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叫沈文月的女记者,但他愿意相信,能够写出这样一篇好文章的报人、编者,总该是拥有报人的担当的。
至少王安也说过,这个沈记者为了确定报道的属实,还亲自去二五一团实地考察过。
大概也只愿意相信她亲眼看到的。
所以孔捷愿意相信这个沈记者一次。
就算信错了人,这个沈记者当真是趋炎附势,为反动派政权做事的报人。
也无所谓。
留作证据的底片只会上交一部分,另外底片交给这个沈记者之后,因此暴露的敌工部同志会立刻从二五一团撤回。
这边准备就绪之后,王安那边很快将消息传递给了二五一团潜伏人员。
……
顽军二五一团。
团长卢多贤这些日子过得很滋润。
这卢多贤本人更是悠然自得。
没别地,原本一盘死棋,愣是让他给盘活了。
太原城投诚日本人失败,路上还让八路军给抢走了装备弹药,一路灰头土脸的逃回驻地,原本这二五一团落入了相当糟糕的处境。
一方面因为八路军的挑拨和插手,这二五一团得罪了日本人。
说好的投降,你去了突然开火,还把人家的机关长给打死了,日本人心里能不怒吗?
所以返回驻地之后,卢多贤也是提心吊胆的。
别说是再去投降日本人了,搞不好人家日本人不顾往日的暧昧,直接派重兵把二五一团的驻地给扫荡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另一方面,这二五一团暗中投诚日本人的事情一旦暴露。
国军方面肯定也不会放过二五一团,要知道在很长一段时期,这二五一团都是作为国军在敌后抗战的典型,树立起来的,就连各大报纸上都刊登过不知道多少次。
蒋老板都亲自嘉奖过,这要是突然暴露出来,说是二五一团投敌叛国,这不是打蒋老板的脸嘛!
蒋老板的面子那可是很重要的。
……两面都是危机。
久经世故、老练圆滑的卢多贤立马动作起来。
一方面自己先把宣传搞起来,声称自己率领二五一团去太原城,与日军方面血战而归。
另一方面自然是收买国军方面的一些军官。
而这些军官就算私底下知道一些消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候谁去揭二五一团的老底,就是揭蒋老板的伤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干脆就顺水推舟,再把这二五一团抗日的名头打起来。
所以就有了国统区的记者过来实地考察采访。
而且用的还是国统区的自由报人。
因为这样的记者最受百姓们的信任,他们与政府方面没有太过紧密的联系,百姓们更愿意相信这样的良心报人,是可以作为大家的眼睛,去判断事实的真相的。
除此之外,日本人那边卢多贤也没有断了念想,又暗中派人去试着接触。
结果让他大喜过望。
性子比较温和的太原城日军特务机关长武田英二郎死掉之后,这新上任的工藤多俊,虽然性格更加暴躁一些,人倒是聪明,在双方的接触中,他十分体谅二五一团的遭遇,并表示日军方面已经查明,上次太原城投诚误会,是八路军暗中捣鬼,并非是二五一团的意愿。
所以后续的投诚还可以继续。
卢多贤自然不会知道,工藤多俊能够耐下性子,忍下火气,重新与二五一团来往。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原太原城日军特务机关长武田英二郎,在临死前的那一番话。
工藤多俊继承了武田英二郎的遗愿:
在这国军二五一团蹦得最欢的时候,再将他一把拉下水,予中国抗日武装以重创。
工藤多俊也听说了,国统区最近对于二五一团在太原城方向的血站,那可是大加宣传。
舆论方面打造得相当夸张。
工程多俊看过《抗日国报》新一期的报纸,上面的内容正合他的预期。
与八路军面和心不合的国军,一方面在对二五一团抗日的事迹夸大其词。
另一方面则是借机打压、贬低八路军在敌后的游击作战。
看到这里的工藤多俊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样一来,八路军被国军用舆论打压了下去。
而等到这个二五一团站在风口浪尖儿上,被国统区的军民视作抗日的典范之时,他再把二五一团突然拉下水,成为投降大日本帝国的一支识时务的武装部队,到时候对于国军和国统区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一记重锤。
这样一来。舆论对于国军和八路军来说都相当的不利,反过来转向大日本帝国。
后续,第一军部队,无论是对八路军的铁滚扫荡,还是在晋南方向预备已久的战役,都可以拉开序幕了。
……
回到眼前,这二五一团团长卢多闲正在自己的团部屋子里烤着火,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嘴边还抽着大烟。
通讯兵跑来汇报,“报告团座,那沈记者又来了。”
“他嘛的,这娘们儿还有完没完了?”
卢多贤忍不住大骂,但说归说,还是连忙起身将自己的烟枪里正燃烧着的烟丝,给磕到火盆里,扭过身将烟枪丢给一旁的警卫员。
警卫员则是连忙将烟枪藏了起来。
一旁一同烤火的一营长说道:“团座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这沈记者不是咱们政府方面的人,万一漏了馅儿,咱们可堵不住她这张嘴。”
卢多贤点了点头,又骂了一句,“听说这小妞也是书香世家出身,好好的大小姐日子不过,跑到咱们这前线来做什么?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走,看看去!”
“是。”
一群人迎了出去,说起来还真是讽刺,这团长带着一重军官们,竟是亲自赶赴过来,迎接一名女记者。
这要说心里没鬼,怕是都没人相信。
士兵带着那沈记者从不远处走来。
沈文月穿得很素净,淡雅,再加上前些日子下着雪,还没有融化,整个人站在雪地里,倒颇有些相融的感觉。
气质也很独特,亭亭玉立的那种。
她留着没有过肩的短发,显得整个人精炼实干,但是一眼瞧过去,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不太相符的感觉,就像是把一个优雅的千金大小姐,丢在了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的感觉。
根本不是一个色调。
在民国时期的记者,有西装革履的洋务派记者;有青衫长袍的改良派记者;还有穿着中山装的标准派记者。
眼前的沈文月就是最后者。
正如民国时期,记者、学生、文人们喜欢追求的中山装的风尚:精明干练,合理实用,对称凝重,美观大方。
此刻在沈文月身上,就完美地体现出了这些气质。
“卢团长,不好意思,可能又要占用您一些时间了!”
沈文悦开口,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二五一团进行实地考察采访。
卢多贤忍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应该的,沈记者,你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就只管开口,卢某知无不答。”
沈文月笑道:“卢团长,是这样的,前两次过来,我采访过您,您对于当时在太原城与日军交战的过程,描述的很精彩。
但是我觉得要把我们国军部队抗日的这种精神发扬光大,宣扬出去,仅仅是采访将领还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要采访采访底层的军官,还有士兵们。
请他们说一说当时在这场战斗中,他们的心理状态如何,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与日寇拼杀,又是如何进行作战的。”
卢多贤:“……”
心里头气的想骂娘。
前两次采访,他为了编造那些作战的过程,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