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华带着三人,走过大街主道,穿过阡陌小巷,来到一处城郊的住所,此住所周身无树木遮映,也无别的房屋衬托,如遗世之作立于苍茫天地间,走近了能看到与房屋数丈之处,黑压压一望无际的洛雪林。洛雪林与独立而矮小的住所呼应,似乎更显得洛雪林的广袤无际了。
陆昭华走上前来时才发觉他手中的乘黄现在依然被翠绡抱在怀中,如抱着一席柔软舒适的赤色毛毯一般。陆昭华前去敲门,刚举起手来,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集市上出三十金打算购买乘黄的老秦。
“秦先生。”
“陆公子,黄公子,请进。”听这样的称呼,老秦应该也是黄泉的旧相识了,老秦说完便侧身让道,将本就不宽敞的门廊让出来让来人进屋。
老秦的屋子没有名字,在洛雪城,但凡有些许名望或者附庸风雅的人物都会给自己的住所取个应景的名称,如黄泉的闲云潇湘,易长老的鹤如松,当然此二人地位显赫。
刚走进去,黄泉三人便目瞪口呆,只见房屋里面四周密不透风,连窗户都不曾见,这样的房子在洛雪城中最是恰到好处地保暖,四面的墙上挂的是各类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动物的皮毛,这中间当然是虎皮数目最多,除了皮毛之后,兽首长角,皆是亲身而取,还带着未清理的斑斑血迹,虫蛊兽骨,熊胆狼毫,千奇百怪,大多是黄泉不曾见过的,还有各种狩猎而用的工具,银针金线,刀枪箭弓,林林种种,数不胜数,琳琅满目。
难怪黄泉四人瞠目,四人常年都生活在皇城之内,所有衣食住行皆有安排,从不曾见过如此。见此屋可知洛雪城里众多的猎户的生存之道,但只流于表面,什么物件射什么雕,什么物件能百步穿杨,什么物件有什么用,全然不知。
黄泉看到一尊琉璃瓶里随着冰蓝色的液体而上下游动的长着一双透明翅膀的虫子,虫子轻盈,能在水中游动而有一双翅膀的却不多见,黄泉好奇地正要伸手去触碰,被陆昭华一把抓住手,道“秦先生这里的东西可不能乱碰,一不小心就惹来了祸患。”
黄泉似乎也察觉到琉璃瓶的虫子并非善类,也收了手。
老秦一切看在眼里,若是没有陆昭华在,他恐怕不敢制止黄泉的行为,毕竟是洛雪城未来的城主,人人都会敬他几分。
翠绡微雨虽不动手,但也在屋子里左顾右盼,这里也确实不比闲云潇湘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老秦见了说到:“寒舍简陋,望几位不要见怪。”
说着便引几人在狭窄的木桌边落座,翠绡微雨自是站在黄泉身后。
陆昭华落坐之后便说:“秦先生,此番前来,是请您做个引路人。”
老秦听了话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点头到:“我秦某,也不过是一介山野匹夫,二位公子瞧得上我才来。”
黄泉有些迫不及待“那咱们何时出发?”
“此去燕川,千难万险,就算只是洛雪林都已然是困难重重,更不消说洛雪林之外的西苍。”
陆昭华说:“秦先生曾到过燕川,我想此行若有秦先生左右,定不是难事。”
老秦起身,走向房屋大门正对着的一处空地,稍微摆弄几下,便看到一处极其隐蔽的门被打开了,若不是老秦亲自示范,几人都无法想到这样一个地方还有另外一扇门的存在。
门外与门前一样,白雪皑皑,天地苍茫,几人走到门边才看到门外赫然立着一匹驯鹿。但这驯鹿似乎与往常洛雪城里乘坐的鹿车不一样,这驯鹿除了样子是驯鹿的样子,只是略为雄壮些,本就不算丰茂的毛发像被鲜血染红一般,红得令人眩晕,但看其周身似乎也并未有受伤的痕迹。驯鹿身后跟着的是一辆素净的车架,说素净,只是因为周身全是用白熊毛遮挡而已,在大雪地里一片雪白,看起来素净。驯鹿身躯本就庞大,身后的车架看起来也并不小,从外看去都能容纳四五人。
“秦先生,这是?”黄泉见到不同寻常的驯鹿瞪大着双眼问到。
“这是血鹿,与寻常的驯鹿不同,此鹿身躯庞大,攻守力强,行为迅速,能在雪地里日行三百里,多年在洛雪林里生活,深知危险之处,能有他当坐骑,能少至少一半的险状。”
黄泉好奇地走近血鹿,见血鹿并未有任何敌意,他便更加得寸进尺,伸手去抓血鹿的鹿角,血鹿比寻常鹿体型稍大,但也并非大得了太多,但就是这对鹿角似乎比寻常的驯鹿大上好几倍。黄泉刚一靠近就感觉血鹿变得极其不友好,立马摇头晃脑起来,眼神中充满愤怒和恐惧,鹿角刚要戳到黄泉时,老秦便冲上前去抚摸着血鹿的血色毛皮,它见老秦靠近感到是友非敌,神色也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洛雪林中鲜有认人为主的动物,显然血鹿便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黄泉见状便没有继续去触碰鹿角,而是从身后,稍微掀开了车帘,只见里面各类刀枪剑戟,杯盏酒器,生活物什一样不落,虽摆满了各类器物,但并不显得狭窄。
“嚯,秦先生真是有先见之明啊!”黄泉一边向里张望,一边说到。
“洛雪林里,险象环生,不早做准备,恐怕有去无回啊。”老秦说到。
“真的有这么危险吗?”黄泉放下车帘回过头来问到。黄泉语气轻松,这样的王公贵族,自然是什么危险都没有体验过的。
老秦思索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坚定不移地表情说:“千真万确。”
此后几人无话,翠绡微雨也跟上前去一边安抚着血鹿一边打量着身后的车架。
老秦突然说:“要是有了它,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黄泉陆昭华转过身来,本以为老秦说的是血鹿,不料发现老秦正死死得盯着翠绡怀中的乘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