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此刻的汉军前线军队还在洪都城上战斗,致使整个汉军陆地上的军队前后不能相接。
面对这样的一幕,根本没有人敢真的冲上去抵挡。
整个汉军,在朱元璋麾下的军队一个冲锋下,一击即溃。
纷纷朝着后方慌乱的逃跑。
那军阵当中的陈友谅见到这一幕,虽然内心极为不愿,却不得不高声的对着身边喊道:“撤军!传令撤军!!”
撤军的号令在整个军队当中传开。
整个汉军瞬间溃散,朝着江边的战船上逃去。
洪都城门口。
朱元璋一马当先,在周围护卫们的陪伴下缓缓骑着胯下的骏马走进了洪都城中。
所过之处,遍地狼藉。
尸体横七竖八,几乎没有下脚的空间。
朱元璋缓缓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与周围人一同朝着城门口上走去。
可在拐了一个弯,走入这登上城门楼的台阶前时,看到的却是密密麻麻的将士尸体。
有汉军的,有洪都守军的。
尸体叠着尸体,人叠着人。
鲜血将整个阶梯染的鲜红。
看着这一幕,朱元璋神情肃穆的溜着墙边的空间,朝着上方而来。
在他的身后,徐达汤和常遇春,李善长刘伯温紧紧跟着。
登上城楼。
城楼上的尸体更多。
可活人却寥寥无几。
看着正在往下方运送尸体的将士从自己身边走过,朱元璋却突然拦住了他们,说道:“停下,将尸体都放下。”
听到朱元璋的话,所有人都停住了行动。
而朱元璋又说道:“传令!”
听到朱元璋的话,身后的一名传令兵瞬间走了上来:“在!”
“千总以上的军官全部上城,到这儿来,马上来!”
传令兵道:“遵命!”
就在这时,那旗杆上的朱文正也被邓愈与一名副将亲自搀着走来。
看着他如今这凄惨的模样,朱元璋及身后的将领们无一不动容。
见到朱元璋,朱文正顿时说道:“大帅。”
面对朱文正,朱元璋缓缓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粮草呢?”
朱文正说道:“都在。”
朱元璋拍了拍朱文正的肩膀,感慨的说道:“好侄子,真是咱的好侄子。”
一旁的邓愈也是说道:“朱将军的两条腿,全断了!”
朱元璋道:“咱早就看见了,把自己绑在旗杆子上,疯了吧你?嗯?你比咱还疯。”
面对朱元璋像是训斥的话,朱文正却明白,朱元璋这是在夸他呢。
嘴角带着血迹,傻傻的一乐。
说完,朱元璋对着一旁的邓愈说道:“快,搀下去医治。”
“是。”
很快。
军中所有千总以上的军官全部都来到了城头上。
而在那洪都城的城下,则是密密麻麻的十几万大军。
看到这一幕的朱元璋,缓缓来到了城门楼上,瞧着在场所有人,高声喊道:“弟兄们!好好看看这个战场,看看这些死去的兄弟,他们当中,有一半是将士,一半是洪都的百姓。咱命令他们,在此坚守一百天,可他们呢,却坚守了一百零四天!”
“三万八千人呐!竟然挡住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的轮番攻击。朱文正的双腿打断了,还把自己绑在那旗杆子上跟陈秃子拼,六十多万的大军,硬是没有把洪都给啃下来!”
“听着!朱文正三万八千人,能把陈秃子给打趴下,我们二十万精兵,还有什么可做不到的?!”
说着,朱元璋瞬间将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举在头顶,对着城上城下的将士将领们喊道:“咱们,必胜!!!”
随着朱元璋的抽刀,整个城楼上的将领们也纷纷抽刀,举在了头顶。
城下,十几万的将士们也都抽刀举在头顶,跟随着朱元璋的话喊道:“必胜!”
“必胜!”
“必胜!!”
“..........”
朱文正三万八千人便将被人形容成神鬼的陈友谅六十多万大军给挡住了一百多天,让他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正如朱元璋所说,他们有二十万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刻,所有将士们的军心膨胀到了顶尖!
势冲云霄。
那震撼人心的吼声,弥漫在整个洪都城的上方,一声声的传至四方。
而此刻的齐衡,则与身边的陈都走在大军的外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微笑。
对着身边的陈都说道:“瞧见没有,这就是咱们的大帅啊。”
一边笑着,齐衡一边与陈都朝着江边走去。
相比于此刻正抓紧机会给军队提升军心的朱元璋不同,齐衡似乎正在有意的疏远。
江边。
陈友谅的战船之上。
一阵阵的哭嚎声在战船之上传出。
一名将领听到这声眉头一皱,对着身边的士兵问道:“这是谁在嚎丧啊?”
将士急忙作出一个禁声的动作,说道:“是皇上。”
“皇上?”
将士道:“是的,我刚去禀事的时候吓得我给缩回来了。”
“军台啊,这皇上失态了,在里面放声大哭啊。”
可将军却冷哼道:“哼,活该。”
“他现在哭,不是晚了嘛?”
龙账内。
陈友谅瘫坐在地上,面容悲痛的哭诉着:“儿呀,几十年了,爹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呀。”
一旁的太子陈善急忙递上毛巾,说道:“父皇,兵勇在外面呢,士气要紧呐。”
陈友谅道:“爹失态了。”
可那毛巾遮住的脸上,哪有一滴眼泪。
但陈善年少,急忙劝说道:“父皇,您刚起事时,只有八九个人,不是也打下了半边天下嘛?您说过,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洪都仅是初战,咱们大部分兵力还在,只要父皇重振神威,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面对陈善的话,陈友谅也缓缓停止了哭嚎,说道:“善儿啊,话虽说的对,但洪都之败非同小可啊,刚一开战的时候我就跟部将们说过,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如今首战败了,大挫军心呐!”
说着,陈友谅狠狠的朝着地面拍了两下。
而一旁的陈善也是说道:“攻洪都的时候,起码有四五次都已经破城了,怎么竟没能拿下来,儿臣真是不解啊。”
听到这话的陈友谅,也是极为的痛心。
洪都之战非同小可,若能下来,可以说对朱元璋的战斗已经赢了一半。
可如今,却距离破城只差那么一点,恼怒的说道:“将士怕死惧战呗!关键时刻愣是冲不上去!此战,不但耽误了我一百多天,而且损失了我十多万的步兵呐。今儿眼看就要拿下来了,可朱元璋却率领大军赶到,使我功亏一篑。”
“现在好了,必须直接与朱元璋决战了,我军人困马乏,而他,是刚刚赶到的生力军呐!”
闻言,陈善不由的说道:“父皇,要不咱们暂时班师退兵吧,返回汉阳,休整数月之后,再次东征。”
可陈友谅却坚定的说道:“不行!”
“绝对不行!班师,呵呵,说的好听呐,那是死路!”
陈善不解:“为何?”
陈友谅道:“你爹我在刀山里拼杀了十几年,得出一个重要的教训,生死存亡关头眨个眼都不行,更何况后退,后退一步,便是一连串的败退,就是人心大乱,就是一败涂地!”
“善儿,记住,生死存亡关头,退,是死路,进,方可求生!”
见陈友谅如此坚定,陈善立马说道:“儿臣有主意了!”
“说。”
陈善道:“当前最要紧的就是振奋军心,请父皇召开誓师大会,大开杀戒,于阵前痛斩一批攻城不利的将士,用于激励士气!”
可陈友谅听到后却只是摇头一笑:“振奋军心是不错,但现在已经不能再斩将帅了。”
陈善不解:“父皇,您在出征之前不是痛斩过几个兄弟嘛?致使将帅振奋,军心大震呐!”
陈友谅无奈的说道:“那不一样,那时你爹正在峰头上,人人敬畏交集,我怎么斩他们都服,我斩的越厉害,威望就越高。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再斩部将,必将激起兵变呐。”
陈善急忙吹捧道:“父皇说的对,父皇圣明!”
可陈友谅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所以这时候,战将立威的事情是不能做了,如果做了,还说不定谁斩谁的脑袋呢。”
这一点,陈善还真没想过。
一时间脸色竟然有些慌乱了,他实在没有想过,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在今日之前,他们可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太子:“那父皇,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呐?”
面对陈善的慌乱,陈友谅却反倒一笑:“慌什么?你爹我现在已经心里有数了。”
“我非但不杀,我还要重用他们!”
说这话时,那陈友谅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刚刚哭嚎时的悲痛之意。
片刻后。
陈友谅的营帐外。
传令兵高声的喊道:“皇上有令!”
“着诸位将军、千总、总旗,帐中听令!”
随着传令兵的喊声落下,一名名的军中将领们朝着营帐中走去。
可在进入的同时,身上的佩刀则全部被收缴。
营帐内。
众多将领们在走进来后,便自动的来到了陈友谅的面前,对着台上的陈友谅喊道:“拜见皇上!”
陈友谅安坐于龙椅之上,笑看着下面的将领们,说道:“都来了。”
说完,随着将领们分站于两侧。
陈友谅又笑着问道:“你们说说,这洪都之战,是胜了还是败了?”
有过之前陈友谅阵前斩杀将领的事迹后,此时营帐当中的众人一个个心中胆寒。
并且,他们来之前便已经料到了陈友谅会在今日提起这件事,一个个的脑袋顿时低了下去。
可陈友谅却身披龙袍,脸上满是笑意的说道:“不妨事,说说嘛。”
但场中却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发言。
见此,陈友谅也只好自己开口说道:“叫我说啊,咱们没有胜,但也没有败!咱们跟朱元璋打了个平手。”
听到陈友谅这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陈友谅这话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说反话。
一时间都有些摸不准陈友谅的意思了。
毕竟,如果陈友谅这话不是在开玩笑的话,那就是在定调子了。
也就是说,今日将他们召集起来,并不是要治他们的罪。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
陈友谅继续笑着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们原本是要在金陵与朱元璋决战的,那是他的地盘,一草一木都有利于朱而不利于我,而现在,我们却调动了朱元璋,让他逆江千里来到了这广阔的鄱阳湖。”
说到这里,陈友谅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一般,直接起身对着众人说道:“在这儿,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决战,在这儿,也是我酝酿已久的歼敌预案!”
听着陈友谅的话,下面的众多将领一个个都有些惊讶。
看着陈友谅说的如此坦然,还真像是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一般。
这时,陈友谅缓缓坐回到龙椅上,昂着身子对下面的一名将领说道:“吴总旗。”
“你刚到外江打探,你把看到的情况跟兄弟们说一说吧。”
这时,吴总旗当即说道:“是!”
说完,转身看向了下面的将领们,说道:“各位军台,末将亲眼所见,朱元璋所率领的战船,都是匆忙打造。虽然有些与咱们的战船不相上下,可数量却不多,其中大多数的战船,都是些最大不过八丈的小玩意儿。”
“与皇上的巨舰相比,简直就像是马桶盖子一样,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