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就说嘛。这些人怎么可能一点问题没有呢!”
陈远站立一旁,听闻到朱厚照的这句话语之后,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眉宇之间露出一丝不解神色的他,想了片刻也没有想明白朱厚照方才这句话的意思。
而就在两人在这边轻声窃语的时候,站立在前面的谷大用,也正在冲着石报奇厉声嘶吼着。
此刻的石报奇,任由谷大用如何嘶吼怒喝,如何棍棒相加,这石报奇都不曾改变自己的想法,依旧满面恨意的朝着朱厚照凝视着。
就这般僵持了片刻之后,谷大用看着面前不发一言的石报奇,心头的怒火也渐渐开始控制不住,直接冲着一旁的兵丁厉声呼喝道:
“来人,给咱家拿锹把和香油过来!咱家叫你不开口,明告诉你,等你真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就什么都完了,香油和锹把,快点拿过来!”
石报奇正一脸恨意的朝着朱厚照张望着,忽听得耳旁传来厉喝的他,顿时神情就是一滞,接着一脸羞愤的朝着谷大用看了一眼,沙哑着嗓子厉声呼喝道:
“屠戮我们族人的,就是大明太子麾下的那支火器卫所!”
“不可能!”
石报奇话语方才出口,听闻到他这般答复的朱厚照,直接就一声高喝,打断了石报奇的话语不说,更是出言反驳道:
“那西苑千户所根本就没在关外,你们又怎么会相遇!”
石报奇听闻此言,神情在愕然之后,原本愤怒的情绪减消不说,眉宇之间更是开始充满了悲呛的情绪。
而刚刚说完这句话语的朱厚照,在稍稍疑惑过后,瞬间也想到了某种可能,望着对面的石报奇开口问询道:
“你们是不是跑到了高丽境内,继而碰到了本宫派去高丽的西苑千户所?”
朱厚照此言一出,对面石报奇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起来,一直以来,纵使他们在逃离的过程中,也听闻到了关于高丽的一些消息。
但是他们尽皆都在回避一个问题,所有人都隐隐感觉有那种可能,但是谁都未曾说出。
所有人都将他们族人惨遭屠戮的缘由,归结于大明视他们为蛮夷,不容他们苟存于世这个理由上面。
直到此刻朱厚照将这番话语说出,石报奇方才恍然大悟,族人的灭亡,除了大明本身对待他们的态度问题外,他又如何能脱得开关系。
当初要不是他下令越境,进入高丽境内寻找栖息之地,事情又怎会变化成眼下这般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石报奇,脸色越发煞白的同时,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瘫软起来,原本四五个兵丁都难以制住的他,此刻却仿若一团烂泥一般。
要靠着四周这些兵丁的拉扯,方才能够继续站立在众人的面前。
站于远处的朱厚照,见到石报奇的这般模样之后,不用多想,心中就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诸般缘由。
原来将这女真一族屠戮一空的,还真的是自己的手下!
听到这般答案的朱厚照,顿时也是哭笑不得,要知他虽然有这方面的心思,但是也知眼下这般严寒时节,并非动手的大好良机。
一个不好有可能就会陷入到弹尽粮绝,继而被对方反杀的局面,结果谁曾想到,自己心中的这么一个难题,居然被西苑千户所爱平定高丽的时候,顺道一并解决了。
想到这里的朱厚照,心中高呼舒坦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变得越发控制不住起来。
此刻满面笑意的他,再想起之前自己让谷大用打探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开始越发的控制不住起来。
建州女真一部,在高丽被姜三千户绞杀殆尽,剩下的这些建州女真余孽,又在天津卫城之中落网,朱厚照没想到这后世大敌,居然在阴差阳错之间,直接来了一个灭族。
这让朱厚照高兴不已的同时,连带着看向石报奇这个努尔哈赤高祖父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越发顺眼起来,朱厚照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后,根本就没再此过多停留,直接就转身朝着身后的厅堂折返回去。
此刻的朱厚照,因为建州女真一部被屠戮一空的缘故,虽然满腹喜悦,心中也为之一松。
但是他却并未放弃对剩余女真诸部的警惕之心,要知道大明坐拥中原宝地,四海蛮夷逐鹿中原之心,数千年来根本就没有消亡的时候。
唯一的区别,也只是这些蛮夷念头或强或弱,是否付诸于实践的区别罢了。
所以朱厚照在欣喜之后,神情就又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更是感叹想让大明长治久安,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石报奇见到朱厚照转身离去,满面悲呛的他,冲着朱厚照张了张嘴,可是话语还不待出口,眼泪却瞬间流了下来。
要知道当初若不是他看着高丽兵力空虚,动了给族人换一处舒适一点地方的念头,事情哪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自己一直都说,是大明军伍将自己的族人屠戮干净。
但是实际上,自己下达进入高丽命令之时,和羊入虎口又有何异?
想到这里的石报奇,神情越发悲呛的同时,身心因为这件事情的重创,也开始变得越发软绵无力起来。
现在的他除了内疚之余,心中更是越发的悔恨起来,悔恨当初自己的决定,也悔恨当初自己进入大明的举动。
如若不然的话,最起码他现在还能再给建州女真留下一点血脉,可是现如今,整个建州女真,尽皆毁在自己的手中。
石报奇万万没有想到,成化年间大明朝廷对女真四次坚壁清野的围剿,建州女真都在深山野林之中顽强的存活下来。
可是到了自己作为统领的时候,居然将整个建州女真带入到了深渊之中。
而且一入就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的石报奇,潸然泪下的同时。
整个人的眼神之中,再无一点精气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