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景玉楼无言以对。
他知道母亲一直不喜皇后,即使当众在同一场合遭遇,亦向来不顾忌身份,将这份厌恶斥于表面。
很小的时候,他就从父母的争吵中看出端倪,母亲的切齿之恨,是因丈夫与皇后有私情。
“玉楼,最想看到离火灭族的人就是她,可笑你父亲当初中了邪一样……”
景玉楼的身子晃了晃,心底长久以来不敢触碰的猜想,即将被母亲无情揭穿,艰难无力地反驳:
“是谢安让颜致吾取来的毒花,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谢安……”
老王妃冷笑一声,“也不过是那妖妇选的一只替罪羊罢了,否则颜致吾为何会入闵安大营投毒?”
父亲死……是被灭口。
景玉楼颓然落坐,幼时跟父亲到烂柯山,有次无意听到他和义父谈起,替离火族栽培的白水莲,伴生出相克之物。
父亲的确早就知道七星醉月,景玉楼曾无数次猜想,或许他正是离火灭族的罪魁祸首。
那时他将两件事结合来看,若父亲与皇后真有私情,又怎会害她的族人?
这岂非最有力的证明。
离火族有双生诅咒,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后和彩衣的父亲,恰好就是双生。
……
清晨,王宫。
色彩明快绚烂的宫墙,在初春的艳阳天里,如同踏春而归的娇俏美人儿。
然而里面的人却截然相反,随着墙体上,铭文大阵渐次黯淡,妃嫔及太监宫女们纷纷茫然失措,本能的直觉让他们觉得即将大祸临头,躲进宫殿深处阴冷的角落。
景屹半靠御榻,失神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继而无力的手将它抛向一旁。
天气早已回暖,他盖着厚厚的锦被,仍觉得身上一阵阵寒气直冒,象征王权的铭文阵符滚在被角,下一刻就要滑落向地,摔得粉碎,被一只纤细柔美的手接个正着。
“除非王位更迭,铭符不离身,这是景家的祖训,陛下,你若打碎了,琛儿可该怎么办?”
皇后妤可挨着景屹身旁坐下,说话的调子与平常一样绵软娇柔。
她还是那样美,美得令人心头泛起怜惜,景屹失神地看着她,“你若还记挂琛儿,梓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
“我也没法子呀……”妤可低叹,“妾身能活到现在,为的只有这件事了。”
景屹祈求的话到了嘴边,终是没出口,二十年来,劝慰和求告说了无数遍,他除了依顺着她的意思,别无选择。
罢了……
“你可以跟朕说,朕发过誓,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朕连……”
连刚出生的儿子都能不要,让人抛下魔渊,还有什么,是他舍不下的?
“是朕无能……,你始终觉得朕靠不住,不如大哥……”
妤可探出手掩住他的嘴,“不是的陛下,你别这样说,若不是你……来擎空崖求娶我,可儿一辈子只能待在那个地窖里,不见天日,受尽折磨……”
她声音哽咽,泪水迅速浸满那双娇美的眼,动人心弦。
紫光在水波中如散碎的星辰,凄然绝美,令人深深坠入其间,跟着遗憾、惋惜,感叹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就此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