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厗 明明这人口才不错,圣山这数百年的人事变迁,被他如话本一样讲得精彩纷呈,这些于枭而言,正是无从自典籍书册中探寻的现实。
“东七宿占尽天灵地杰,得天独厚,柳传志的箕水塔虽排最末,论财力雄厚,比井木塔这南七宿之首也不遑多让。柳塔主兵解将至,想把塔主之位传给他儿子,这在圣山千年来从未有过,司礼长老大为不满,斥他贼子野心……”
方怡这边厢议论别家的是非长短,回过头来,见小圆儿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一样,连忙捅她一下,“诶,你怎么睡着了,我还没说完呢,那个……”
回头见一袭玉色长衫,在月光下如出尘谪仙,风姿卓绝。
枭行至近前,弯身一只手就将小圆儿捧起,灵身睡着时会自动缩小,渐渐在他手心团成一尺来长的淡淡灵氲。
方怡坐在原地,能感受到对方居高临下投来的冷凝目光,他分明知道讨人嫌的原由何在,却无所谓地嘻嘻一笑。
枭垂眸俯视,“东临富庶如斯,灵宗位居首塔,怎会这许多年来,仍让宗子只是个筑道初期?”
方怡眨了眨眼,答非所问,“你上次在息冈山下见到天禄阵了,对如今的璇玑宗作何感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私心而已,不足为道。”
“哦?”
方怡略感意外,哈哈笑起来,“寂情道代天掌罚,难道不该心存公允?竟也会徇私。”
他毫无顾忌的挑明,是看准了时隔八百年,这一代寂情道重归人间,实力低微奈何他不得。
枭神色平静,“灵宗背信弃义,被圣山羁押千年,可有悔不当初?”
“这么说来,咱们是同道中人。”
方怡依旧笑盈盈,以示并无恶意。
枭冷眼相待,“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短暂交锋,言辞间相互刺探几番后,接下来的旅途,便似从未有过不睦。
六爷纡尊降贵,对着方怡带上假脸,两人谈笑风生,甚至表现得颇为相见恨晚,看得小圆儿连连称奇。
还未出南黎国界,沿途已是入目荒凉,人迹罕至,南地夏日青葱翠郁的景致,在此处变成一望无垠的荒原,空气中飘来带着恶臭的异味,这些淡淡毒息对人蓄有害,连植被也无法存活。
远处连天接地一片残败的青灰,天地与之同色。
他们此来备了祛毒的药囊,还是镇妖塔专门下发,为的正是募集人手,挖掘那条庚金矿脉。
焦土镇挨着樊国北界,毒息在此地被人为控制得较为稀薄,再佩戴仙人赐下的祛毒囊,吸引了周边许多无法靠土地为生的穷苦人过来讨生活。
虽说受毒素侵蚀个一年半载,寻常凡人便需花费最少十年的时间调养恢复,但能获得的报酬是别处矿工的十倍以上,也是值得冒险的生计。
焦土镇地如其名,到处焦黑一片,却人群熙攘,颇具怪异的繁华之景,待见到蒋衍,这位樊国王室遗族正被许多人簇拥着,人人脸上带着亢奋莫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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