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硖 不得不说,柳希元的到来动荡了南黎堪堪平衡近二十年的朝堂,局势变革如斯,连从不插手政务的景琛都看出异常,皇帝的举止却一反常态。
景屹过去最为倚重的子侄们前后脚带兵离开,他非但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反而像是倍感欣慰。
景玉楼离开临阳前,又进宫求了一次陛下,想让他尽早把逐出宗族的命令公诸于众,皇帝没同意。
即使这件事有可能危及景家在南黎的命运,皇帝只是攥住侄子的手垂泪:
“朕若这么做了,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见皇兄?”
在景琛眼里,父皇就是这么样一个老好人,心软念旧情,教授他的那些帝王心术,其实父皇自己也做不来。
私心里,景琛觉得小六教的那一套更管用,得知要由自己率军出征时,心下还忐忑得厉害,想着这事父皇肯定不同意。
小六让他不必去禀问,只管出征这日披挂军前即可。
景琛照做了,果然见到父皇欣慰的眼神,和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
他一时心下疑惑重重,更升起隐隐的不祥,随着礼炮声声轰鸣,他在无数人的簇拥下调转马头,向西而行之际,最后一眼望向父皇和母后。
那两人并肩立在高台上,神情肃穆,目光凝在他身上,带着意味深沉的期盼。
景琛鼻子一酸,险些滴下泪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小圆儿这会儿则是兴奋难捺,终于有机会离开临阳城,就跟要去闯荡世界一般,满心“天高任鸟飞”的欢畅。
她跟小八扒在窗口向外张望,不时唧唧咕咕小声说话,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看什么都新鲜。
十万大军的队伍过于浩荡,由西城门出发,前队早过了息冈山绕而向南,他们这里还没开始动弹。
脑袋伸出去光吃灰了,小圆儿有些气闷,转头看见送征的人群中那个锃亮光头,眼睛一亮,捅了捅小八。
那夜被于德诈了一回,她面上淡定,内里终是不放心,和小八去陶然馆找了一趟师父,好在是虚惊一场。
由此可见,青轩果然如师父说的,是个可靠之人,陶然馆是南澹人在城中的落脚点,小和尚的身份却被保护得很好,并未被外人知晓。
也是因此,这次修乙没跟他们一道去兹国,留在临阳负责给他们传递消息。
小八身手敏捷跑了个来回,把二哥带来的玉简交到六爷手里。
车子终于动起来,枭看完信,像是知道小圆儿的心思一样,冲她微微扬眉。
“咱们到了安西城就离队。”
小圆儿大喜过望,“蒋七找到黄金谷了?”
叫化子头蒋老七如今有了大名,枭颔首,“蒋衍在焦土镇等咱们。”
这时,马车微微一晃,紧接着向下一沉,这动静像是有人上车,眼前却空无一人,随后车帘被凭空掀开半边。
小圆儿照着虚空,一巴掌拍出个隐形人,方怡眨动一双煤球眼,在车厢里闪闪发光,笑嘻嘻道:
“幸亏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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