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澨 “还是先找路出去得正经,这下花娘都到了,说不定待会儿就得把咱们当成鱼,都沉到水里去。”
她这乌鸦嘴好的不灵丑的灵,像是回应她的担忧,原本移动间静默无声的石室,陡然剧烈晃动起来。
一阵模糊的呼喊声突然响起,似乎离得并不远,他们刚朝着那个声音奔去,周围响起清脆的“咔嚓”声,石室之下的盘轨转动间,挟杂着拍击水面的波涛声,视野陡然开阔。
他们此时身处一座石桥之上,两侧的石室飞快朝远处退去,露出黑沉沉的大片水面,与两边相隔的距离大约五十丈左右。
若说这是座桥,前后却没有出口,两端桥面在这时扑通扑通相继沉入水面。
只留下他们脚下一小片,形同孤岛。
随着石室下沉,水波翻滚涌动,浑浊的水下洇起大团大团的黑影,细看全是比手指还细的鱼,成群结队游过时,传来刺耳的“咯嚓”声。
那些鱼满口牙齿锋利,个头虽小,一拥而上缠住人,恐怕不消片刻功夫,就只剩一堆白骨。
这是食人鱼。
一侧向着山腹正中远去的石室里,哭喊声蓦地变得清晰。
左右各有一间大小不等的石室,厚石铸成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精铁打制的牢笼,透出里面的人影幢幢。
小的那间全是孩子,修乙的光头格外显眼,猫儿蹲在他肩上,四爪齐挥死死扒住他二哥的脖子。
另一边人挤人塞得满满当当,石室间的墙壁撤去,宽广的大厅里挤了近千号人,除了一脸呆滞的村民,剩下是蓝宇古和茗心带队的护卫。
一大一小两间石室都在下沉,堪堪挨到水面,大群食人鱼围在底下,嗅到人的气味,磨牙声大作。
里面神志不清的村民和孩子漠然而立,浑似一群雕像,剩下的护卫们看清石桥上站着的两人,纷纷挤到铁栏边,各自呼喊自家主子。
花娘的声音在此时自高处响起,小圆儿仰头,看见直立在高高山体上,盘旋巍峨的木架。
原来这就是水龙阵,和一般的水车不同,水流带动的轮子横向层叠,下方的波浪转着圈盘绕向上。
顶上一方向外探出的横台上,排列十个大型绞盘,数十人分成三人一组,扳动绞盘飞速转动。
有这些人操控阵法,花娘才可轻易自阵中逃脱。
实际上,从她跟着景玉楼迈进这座石殿起,便已胜券在握。
“王爷,你应下奴家的事,可莫要忘了。”
另一侧的水面上,突兀地探出四根木桩,连接的盘轨转起来,带出一间三丈见方的密闭石室。
此时花娘站在高高的水龙台上,下面的石殿格局一目了然,数百间排列整齐的石室,任由操控绞盘的人随心调动,组合成变幻莫测的迷宫。
被单独提出来的这间石室,就架在离石桥十丈远的水面上,随着花娘的手轻轻下按,轰然沉入水中。
不断有气泡从四壁透出,搅动得浪花起伏,一下下拍打在石室上,好似重锤敲击景玉楼的胸腔,让他透不过气来。
食人鱼在孔洞间游进游出,过了半晌,石室重新抬高露出水面,千疮百孔间,可以看清里面空无一人。
景玉楼攀在桥栏上的手青筋爆起,即使以他一纵之能,足以跃到那间石室上,然而花娘的威慑对他起了绝大的压制。
这威胁无声无息却一目了然,只要稍有轻举妄动,接下来沉入水里的石室,就不再是空无一人。
他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拴紧脖子,那一头牵扯住的,是他的软肋,他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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