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澄回明月山庄找到温莹,问话直截了当:
“息冈山上有邪祟行事,师姐包庇的人,是柳希元吧?”
温莹的惊愕不似作伪,“你说柳希元是迴春祭主?怎么可能,柳家在东七宿名声显赫,怎敢公然做出此等通邪之事!”
“最后一具祭品就在息冈山,那么师姐为何不让人上去?”
顾明澄冷冷一笑,打断她传达“按兵不动”的指示,“好,咱们先不说追查祭主的事,只说勘验地脉。”
他把一张验星盘出的图纸拍在桌上,这星阵图镇妖塔使都是看得滚瓜烂熟的东西,温莹定睛望去,只一眼,面色大变。
顾明澄这趟勘查南疆主脉,这么短时间内自是查不完,但他心明眼亮,胸中早有丘壑,两个月时间,先走了最南端的火眠沼,再回到临阳这边,勘查龙头。
温莹此时所见正是主脉头尾的星阵,一眼便看出异状,带了一丝茫然喃喃:“这是……龙头倒悬么?”
灵脉依走势及分布情况,被镇妖塔分列为数十种星阵,其中亦有通过外力改造地势,短在一两百年间形成的变异星阵。
龙头倒悬便属其中之一,意在将整条灵脉首尾倒置,本是龙口为出,龙尾为入的走势,便会颠倒过来。
一般在兴建重地时用到,比如南七宿塔所在的方位,都是龙头,才能保证充沛的灵气供应。
临阳作为南黎国都,自也享此殊荣,正是南疆主脉龙头所在,可保国祚绵长,镇守南疆之时势所趋。
此时这幅星图,若说首尾颠倒,却又有些似是而非,顾明澄又拿出一幅,是大司典给他的百年前南疆星阵图,两相对比给温莹看,手指在上敲了敲:
“龙头向东偏移三寸九分。”
温莹一张脸雪白,缓缓靠在椅背上,抬眼默默瞥了顾明澄一眼,被他摊在眼前的真相,惊得面无人色。
这张星阵图所示,至少这一百年内,南疆主脉被人动过两次手脚。
第一次明显是“龙头倒悬”,致使灵气逆流,泄向南海。
然而之后又被人纠正复原,只是龙头所指悄然偏移,这三寸九分是星图标尺,实际所指的方位,正是井木塔。
第一次倒置,灵气倒灌入南疆,显然是百族乱邪受益,必是邪祟有心图谋所为。
要命的是第二次,百年间,南七宿塔从未听闻南疆主脉变异的消息,而借着这次异动,修复的灵脉将灵气直接引到了井木塔。
这便只有可能是自己人动的手脚。
未经圣山许可,擅自挪移灵脉,且是主脉,这已经不是什么严加惩治的小过失,而是叛宗的大罪。
温莹顺着这个思路,已经有点不敢往下猜,敢做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又能得利最多,还要百年来不被人察觉,这等手段,恐怕只有塔主大人……
顾明澄目光巡逡在温莹变幻的脸色上,像是长在她肚里的蛔虫,将她的恐惧完全看在眼里,忽而一笑:
“上官楚上官师姐,大概也有这份能耐。”
温莹被他这句匪夷所思的臆测,吓得差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翻手将桌上的星图倒扣过去,眼神冰冷至极:
“顾明澄,你心里头的猜忌再多,能翻出花来?这样的事,岂是你我可以插手。你自己想死,别拉上我。”
这会儿已是恨透了他,从这张纸摆在她面前那一刻起,她就难脱干系,早已被他拉下水。
这件事,即使是安排任务给他的慕哲,也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