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枭把阎王册交给景玉楼,之所以共享这条线索,是因为他们追查陶嫂的下落,根据徐二所指,正在城外各处村镇搜索“摘花”的行踪。
临阳城外,大大小小的镇子就多达十几个,再有更偏远些的村落,一个个找下去,乞儿会虽人手众多,但与村民打交待,还需借助义善堂广发救济的人脉。
转眼已到七月,今年七夕的鉴花宴,丹桂坊筹备得格外隆重,牵头的正是彩凤轩,想必是因为最大的金主柳大学士到来,场面铺排得声势浩大。
观赏席仍是设在簪宝阁,届时争夺花魁的献艺则在秋棠河的画舫上进行。
数十艘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大船下水,装饰以绚丽繁复的鲜花织锦。
月初起,每夜就有姑娘们在上排演歌舞,咿咿呀呀开喉清嗓,引得无数民众游客竞相围观。
城北有十万人厉兵秣马,整装即将开拔,这是南黎自立国以来,首次派兵出境,亦是平静近二十年后,再度掀起兵戈。
然而这些并未影响西城的繁华盛景,红尘喧闹中,大多数人沉浸醉生梦死中茫然庸碌,未曾意识到,眼前是最后的和平与宁静。
唯有乱局的始作俑者才知道真相,以及那些时刻关注形势变化的人早有发现,近来西城多了不少生面孔。
顾明澄把两个弟子派到南澹打探消息,带回聚顶斋的情报。
影魁派遣大批人手潜入黎都,这个在闵安关外混迹市井的下路巫蛊世家,过去从未如此大举进入南黎,正悄然酝酿起一场风波。
七夕这日一早,朝阳刚刚攀上城墙最高处的梢檐,掠过整座临阳城,照耀在西城外不远处的息冈山上时,大队车马已驶进山脚下的杏源村。
马车上先下来十多个青衣小厮,抬出几口大木箱子,打开来里面装的全是草药。
摊子很快支好,接着下来的男男女女忙碌起来,把药分门别类装进小筐里。
往常义善堂给各村镇施粮送药,刚到村口,就已有大批的人围观等候。
标有义善堂徽章的马车,已经成了临阳城周边,所有乡民庄户眼中“乐善好施”的代名词。
然而今日在这杏源村遭遇例外,听见车队进村的动静,村头屋外的人远远看见,像见了土匪进村似的,纷纷避进家门。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窗沿缝隙里透出道道目光,含着警惕和猜疑。
义善堂的伙计们只得一户户敲门,以声情并茂的宣传打消村民的疑虑。
修乙小和尚从马车上跳下来,左右张望一番形势,揣了个筐子,沿着纵横的田埂,往山边聚集的七八间茅舍走去。
小圆儿大模斯样坐在他肩头,朝田间稀稀落落的青苗耸了耸鼻子:
“唔,这儿种得全都是药材,人家杏源村本就是以种药为业,咱们巴巴儿往这儿送药,难怪没人开门。”
修乙过去装惯有德高僧,现今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神情却依旧端得肃穆,在窄窄的田埂上走得四平八稳,说话却笑嘻嘻地没甚正经:
“我的小祖宗,这世道,种田的都吃不饱饭,更何况地里的药材都是有数的,照这里的光景,恐怕日子过得艰难。”
两侧的田地明明土质看上去黑泽透亮,也算肥沃,这一片足有三四亩,种得并非桔梗、田七等常见药草,皆搭着整齐的矮架,攀架藤生的草叶卷成螺旋状,长势却愁人,大多蔫耷耷的,叶片枯黄,有的甚至已经腐烂。
“这是迷迭藤啊……”小圆儿嗅到一丝香气,她对药草本也不熟,偏巧这个药才听彩衣提过,此时心下了然。
一连敲了两家皆无人应门,到了第三家,小和尚的手刚举到门前,那扇显得破败不堪的门“吱呀”一下自己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快步往外走,两人几乎撞个满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男人一脸着急忙慌正要喝斥,低头看见个长得清俊干净的小和尚,收了脸上怒容,勉强干笑:
“小师父,你有何贵干?”
小圆儿认为,小和尚这张脸,比以前更能唬人,都不用装神弄鬼,只端庄往那一站,立马嬴得陌生人的信赖和好感。
“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