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树木生得杂乱无章,连个正经路都没有,马匹兀自横冲直撞,人人带伤,干脆下马步行。
他们接连遭遇两拨袭击,再无情地被自己人赶离战场,憋屈之余,好歹是捡回一条命,不由都有些放松警惕。
货车宽大,好些都被树木卡住,车夫们仍是惊魂未定,被大雨浇成落汤鸡,此时顾不得赶马,瘫坐在车边大气直喘。
刺客便在此时悄然袭来,真应了风雨之名,如林间穿行的幽灵。
待到景玦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敌袭”之际,已又有十来个护卫,在无声无息掩上的杀机中毙命。
作为贼不走空的江湖第一杀手楼,他们这趟本就不是为冲锋陷阵来的。
以天凰石作饵,镇妖塔仙人亲自押送,谢安想必是觉着这趟安全无虞,贡品之外,其余运送的货物,都是他在沧州积攒多年的财富。
被谢逸平一番搜刮,饶是谢安乃当之无愧的南黎首富,如今手头也灵石告急,正要把这批宝物运至华安城发卖。
景玉楼的打算是,既然天凰石没把握到手,谢安的半副身家,他便笑纳了。
景玦正手握灵石回补,之前的混战令他已是筋疲力竭,此时仓皇迎敌,对上眼前矮小精瘦、浑身包裹在黑衣里的刺客时,只觉手中的剑已快捏不住。
对方手中一把短刺形同魅影,快得几乎看不清来路,“叮”一声金石相交,灵剑顿时脱手,弹至上空,直楞楞扎在树身高处。
景玦身上的灵宝及护身法器,已在刚才与黑衣人的短暂对峙中消耗大半,情急下摸出贴身藏着的匕首。
这把刀尖半勾的短刃,柄上镶金嵌玉,鞘口处是一枚色泽红艳的宝石,看上去更像一件装饰品,是他母妃给的。
打他能记事起,这刀就塞在他枕头底下,再大些时则日日佩戴。
贵妃对他的宠溺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千依百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一股脑塞给他,连小孩子忌讳刀兵这样的凶邪之物也不顾。
还曾神神叨叨跟他说,这刀有灵性,是他将来扳倒小五的契机。
景玦却觉这把好似宴席上割肉用的小刀,一点都不威风,还有点娘气,羞于拿出来见人,纯粹是为着顺母妃的心意,才没解下来丢进库房。
此刻危急关头,他满心戾气,握着身上最后一件兵刃,全靠瞎蒙,闭眼向前一格。
短刺如一尾游鱼,一拐避开匕首,下一刻,扎向他的脖子。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刃锋凌厉的杀机,刺得景玦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连皮都没划破。
景玉楼压着嗓子,发出一声戏谑的轻笑,老三被吓得不敢睁眼,怕是快要尿裤子了,手里的刀一旋调了个个儿,打算拿刀柄敲晕他。
在景玉楼眼里,景玦就是个没长大的膏粱子弟,一门心思跟小五较劲。
贵妃一死,他就被谢安安排来做这等送命勾当,何必呢,回家安心修炼不好么,他父皇怎也不会短了他的资源。
便在此时,景玦手中的匕首蓦地红光大盛,体内仅剩的灵力疯狂涌向刃身,其上那枚宝石转瞬间鲜艳欲滴,仿佛灌注大量鲜血。
汹涌的火灵从刀尖直掼而出,景玉楼首当其冲,被这股巨力掀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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