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景玉楼本是邀顾明澄住王府,不过态度看上去没那么真诚,顾大仙长便顺势婉拒了,一来眼下这桩案子,按规矩,的确已不须大理寺介入。
二来,他以往出任务都是往荒山野岭,进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明月山庄这里灵气不错,虽比不上井木塔灵山,在人间地界上,也算浓郁了。
这回的任务时长一年,不比上次赶着六个时辰内回塔,说起来,他真不急。
琢磨着温莹漏得这丁点消息,顾明澄到了大理寺冰窖,楚辰王夫妇已在那儿候着了。
镇邪棺保存的尸体,新鲜程度比冰窖都强,顾明澄撤去棺上的阵法,两具蛰尸身体柔软,与生人无异,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弱的体温。
冰窖温度底,相比之下,这两具已死去十几日的尸体,触手竟还是热乎的。
颜若依对着一丝不挂的女尸,面容淡定平静,先让徐则帮着翻身,果然在后腰处,发现几处红斑。
两具尸身一模一样。
沧州和闵安的蛰尸都已被盗,九具祭品,这是目前他们能见到的,唯二的两具。
颜若依在尸身上各剪下两缕头发,以及指甲,放进提前备好的药汁,搅动片刻,底部析出一层白色粉末。
她拿给顾明澄看,“这是苦粟,生在遮兰山,过去是乌孙族的主食之一,蛰粉自这一族的血液中提炼,这两人身上的蛰毒,就会含有苦粟。
我曾见过提炼蛰粉的方子,苦粟是主药之一,随着遮兰山一战,已在南疆绝种,乌孙被屠族,世上的蛰粉,是用一点少一点。”
顾明澄心头一动:“是在棋圣那里见过?”
颜若依和景玉楼对视一眼,“烂柯山有座医库,收集天下医典丹方,我随玖夫人在里面研习过几年。”
顾明澄点头,这事他听大司典提过。
颜若依又道:
“医库里也藏有不少南澹巫蛊的秘方,季先生定下严苛的入库资格,非医术学识、人品声望受世人称颂者,不得进入。
颜致吾有南疆传药的功德,也在库外求了一年,季先生才准他进入。”
景玉楼插了句嘴:“当年替乌孙部提炼蛰粉,是巫蛊下路的影魁世家,大理寺死的这三个人,也是死在附影术之下。”
看来这个颜致吾,是个相当关键的人物,顾明澄道,“这么说,他这边替谢安下毒,也有可能是顺水推舟,蓄意嫁祸,实际也是幕后祭主的人。”
看这两人对长辈直呼名讳,他又问:“庆荣侯府上,这几日可回去看过?”
颜若依和景玉楼相视苦笑,后者代她答:“那边府里天天打发人请她回去,侯爷一向以长兄为主心骨,这快半个月联系不上人,自然着慌。”
“颜致吾自初六那日回城,后来就没给家里递个消息?”
景玉楼摇头,沉吟道:“这么看,若是人还活着,大概也是被软禁。”
顾明澄斟酌一番,还是递了句明话,“非但活着,可能还攀上了机缘。”
他从温莹的话里琢磨出来,这人要是没在一开始就被谢安灭口,必定是有所依仗,让谢安舍不得杀他。
精通药理之人,仙凡两界都吃得香,能让宇文虎以靖安台庇佑,恐怕是程鸿坤的安排。
就见面前这夫妻俩齐齐变色,颜若依对景玉楼说,“要不我今天还是回去一趟,说不定能探些口风。”
顾明澄再次想到,若他们早已察知颜致吾是害死各自父母的真凶,却一直留着他的性命,恐怕另有隐秘,是他还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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