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递到太子手中时,陆续有侍女传菜进来,精巧的菜肴份量都不大,看着更像装饰品,而非入口之物。
最后端上的那盏金丝乳燕羹,丝滑剔透的汤汁尤其诱人。
小圆儿已经驱着猫儿跑回来,对桌上的美食无暇一饱“眼”福,口中说着:
“六爷,给我瞧瞧,诶,我也想要南海赤髓……”
掌心的簪子带来一丝熟悉无比的热度,枭心下似有明悟,她自然是想要的。
不过总不能这会儿替她夺了来,便没回应她这话,着侍女递回上面。
景玉楼也看一眼那只红簪,朝离情笑了笑:“姑娘也是离火族人吧。”
“奴是丹翎部,离火王的崖下奴。”
离情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流露一丝苦涩。
离火族有八个奴部,因驻地在擎空崖,八部皆自称崖下奴,丹翎是其中之一。
离火成为南疆叛逆,被百族不容,他们这些过去的奴族,就更受排挤。
景玉楼的视线仍紧紧盯着她,“我听王妃说过,八部中有些也被赐了王姓,原来,姑娘是姓离名情。”
他这话一出口,那边正安静用膳的太子蓦地抬起眼来,那双桃花眼中似有锋芒一闪而过,快到景玉楼觉得可能是眼花,不由愣了愣。
太子的目光已从离情身上移开,看了看景玉楼,解释一句:“哦,孤以为‘离情’二字是姑娘的艺名。”
景玉楼敏锐察觉到他有一丝不喜,想到大概是他母族的姓氏,被一个风尘中人冠用。
离情也似有所觉,带些感伤低声道:“的确,百族人大多无姓,离情得王族赐姓,怎敢弃而不用。”
一顿饭用完,无论景玉楼如何旁敲侧击,始终未能从离情口中套出他想要的答案。
若论与人交际的话术,饶是手段圆滑的楚辰王,也抵不过风流场上的花魁。
最后只得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把太子的名头搬出来:
“离姑娘,这次是太子殿下亲自来请,你还是跟本王到大理寺去一趟吧。”
“这……,奴身子弱,恐住不惯……”
离情面上带些哀怨,求助似地看向太子,显得楚楚动人。
“寺卿大人,您说呢……”
景玉楼又添一句明知故问,倒叫离情好生意外,转哀为喜,笑靥如花:
“太子殿下这是要……出仕,如此佳话,奴回头去信给柳大人,定可在齐朝传为美谈。”
她又抬出靠山,太子默许景玉楼借他名头,既然官大一阶,自是看着下头人办事,不作声只看热闹。
离情求道:“王爷,奴并未犯事,就要受牢狱之苦,奴体弱难奈,只怕这一进去……不见天日……”
她哀哀戚戚一叹三折,如同台上名伶水袖长挽,掩面而泣。
景玉楼看得都笑了,“好了,姑娘再演下去,本王就该成酷吏名垂千史了,此事实是塔使亲下谕令,任何人推托不得。
再说,又不是让你去住大牢,本王岂是这等辣手摧花之人?大理寺自有客院,义善堂的人也住那里。”
“真的?王爷不会又是诓奴的吧?”
离情移开长袖,已转破涕为笑,又问:“住几日?”
“塔使刚走,等过两天井木塔再遣使来,问明白了,就放你回来。客院一应俱全,自不会亏待姑娘。”
景玉楼似笑非笑道:“否则你去信柳大人,告本王一状,我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