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楼的笑只浮在脸皮上,眼睛里却寒光凛凛,“大伯这趟,也是从沧州回来?我刚听若轩说了,狼脊山那边恐有水患,大伯替相府打理田产,这个节骨眼儿上赶回来,不怕灵田有失?”
顾明澄心头“哦”了一声,有些明白过来。
颜致吾脸色数变,干脆也拿起架子,“相府的事,就不必王爷多费心了。颜某这里没丢东西,也便不劳城防司过问,先行告辞。”
他虽无官职在身,却敢当众顶撞王爷,也是有胆,果然是敢跋山涉水,独闯南疆的人。
景玉楼并不阻拦,在他走出几步后,缓声道:
“都城有邪祟做乱,连妻妹也惨遭人毒手,颜爷既有南黎药‘圣’之称,届时恐怕还要请你来一趟大理寺,官民合力,相协办案。颜大老爷,好歹都是一家人,到时可莫要推辞啊。”
颜致吾的脚下不甚明显地微一踉跄,头也未回,带着几个护卫匆匆走了。
侍卫扶风到了景玉楼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后者脸上带了些古怪,在闹哄哄的客栈院子里打量一周。
同顾明澄出了财源客栈,景玉楼又左右看看,口中说着:“北墙巡卫来报,矮松坡附近,今夜没有动静。……不过另有个事,太子殿下四更过出宫了,一个人。”
南海赤髓的事,顾明澄早知道应该没什么结果,随口“嗯”了一声,他正转着别的心思,听见太子出宫,没明白他特意说一声是何意。
三人正往城南夕竹苑走,他不再主动开口,等着小王爷自己来说。
景玉楼没看见的人,此刻正跟在他们不远处,小圆儿重又来了兴致:
“楚辰王妃,就是庆荣侯家的长女,她的事儿,你想知道么?”
为体现自身价值,绝对的非暴力不合作是无用功,她很懂得如何利用情报。
枭回想一下出宫前,小太监玳钟刚递出的半张备忘笺,上面是太子整理出小半的人际脉络,楚辰王妃的一栏后,只有两个字:
“好人。”
这简洁又笼统的评判,让他也摸不着头脑,这会儿既然她愿卖弄,不必自己费心套话,赏了她个:“说。”
“这还要从颜大小姐的娘说起,就是那个离火族郡主,王妃跟你……,说起来还是表姐弟哟。”
小圆儿毫不介意魔头冷然的态度,说到这儿,还狗胆包天,拿指头在他身上戳一下,以示说的并非魔头本人,而是他假扮的太子。
“据说当年那位郡主是上吊死的,颜侯爷当时就把才两三岁的亲生女儿,送到华阴山尚秀局去了,好远的,离家几百里呢……”
这么说着,听起来倒像是挺羡慕,因为她就没出过远门,“那地方是齐朝专为培养女官的,这颜大小姐习得一身医术,也就前年才被接回来。
原本是为着给她亲妹子做陪嫁,……说起来庆荣侯也真心挺糟践自己闺女,两个都是亲的么。
其实那会儿侯爷本是有意,要把小女儿嫁进宫,给你当太子妃的。”
她拿眼睛瞟了眼魔头,见他听得面无表情,像是没什么趣儿,加重语气里的神秘,又抛了句口头禅:
“结果你猜怎么着……
颜大小姐回来没多久,临阳就传出个消息,说当年她那个郡主娘并非是自己上吊,那会儿不是正赶上离火王族被灭嘛,一夜之间全死绝,其实是皇帝下的令。
还说那会儿皇后要失宠,因此颜侯爷才急着逼死原配,送走身有离火血统的亲女儿,就怕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