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佛宝递还,转身刚踱出一步又猛地顿住,心头冷笑一声,这老神棍,好会装神弄鬼!
他迳直回去察看尸首,朝跟来的两个侍从打了个眼色。
端直、端方是顾明澄入道前就收在门下的弟子,一向最知他心意。
端方走到修乙身前,板着脸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已然退到台边,再蹿一步就能溜下宣灵台的老和尚,又给“押”回到台上正中。
顾明澄背着手,正在听景玉楼呈上目前唯一的线索,后者声音压得极低,提到“南海赤髓”的时候,依着常人的惯性思维,顾仙长抬首向上座的皇后看了一眼。
对上那张明艳绝伦的脸,刚正耿介如顾明澄,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随后眼风飘到太子身上。
这位太子爷此刻也站在台中,凑近来看尸首,胆子倒挺大。
太子察觉仙长的目光,抬起头来露出个笑容,温和而有礼。
这个笑本也没什么不妥,他是半君,对着持平礼的仙长这样一笑,礼数上虽说差了半分,倒也无甚大不敬。
顾明澄在这方面不大讲究,只是……,这太子年纪不大,直面上仙时,这份从容中,隐然有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高在上。
南黎太子定力不错。
黄门仙内心如是评价,随后不再理会这等小事,转头吩咐大理寺主官:
“将她三人的顶发剃去。”
“这……”
景玉楼面色一滞,这位塔使行事倒是利落,丝毫不顾忌勋贵世家的颜面。
大庭广众揭名门贵女的尸布,这做法已有些不合世俗礼法,眼下更要当众渎尸……
他心里是这么纠结着,行动倒也相当干脆,对他岳丈杀鸡抹脖子似的瞪眼焦躁视而不见,手一挥,三个衙役迅速上前,自腰间摸出手刀。
“唰唰”几下,三位惨遭横死、死相凄惨的名门闺秀,被剃成个秃脑门。
场周一片混乱中,颜夫人凄厉的尖叫,压倒了一众惊惧欲死的女人们。
许氏万万没想到,她二十年来处心积虑,带着女儿好不容易攀至荣华富贵的边缘,只差一步,等来的却是女儿莫名横死,还要被当众毁尸的屈辱与凄凉。
在女儿头顶的大蓬青丝落地之前,许氏双眼直直向上一插,人已晕死过去,没来得及看到乌发脱落后,惨白头皮上,以浓郁黑墨绘就,一朵妖艳盛放的鸢尾花。
三名死者皆是如此。
乌墨似的妖花透出一股阴戾邪诡的气息,顾明澄挺阔的眉锋一凝,眼神凌厉如刀:“邪术……”
他的唇边几乎抿出一丝狞笑,猛地转头,紧紧盯着修乙,“顾某之前来得早,恰好听得大师高论,你说……,是妖邪作恶!敢问大师,从何而知?”
修乙面色灰败,欲要后退的脚步,被端方、端直两个灵动期塔卫牢牢锁死,凌厉的气机朝他身上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