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蜘蛛在空中画了几个圈,慢慢爬进吴桐的嘴里。
不知是否是药效奇快,只见吴桐马上就站了起来。
李夜墨长舒一口气,铁金刚实在运气,原来这三个番子本性不坏……
李夜墨虚脱无力道:“三位英雄,劳驾也救救……“
“啊——“
声同恶鬼!李夜墨话没说完,一阵凄惨刺骨的嘶吼声就从面前的肉体中迸发出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吴桐的身体拼命后仰,拼命后仰!两腿绷地笔直,额头顶在地上,双手在身后交叉,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众人可以看到,他的肚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鼓越大,如同吹起一只气球。
此时,李夜墨恰能直视吴桐的眼睛,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绝望。
他向李夜墨伸手,似乎希望李夜墨能救他,他的关节已经被自己挣得脱臼,两只手纠缠在一起,竟能顺着脊背延伸,从额头下伸出!
将死之时,把谁都当做救命稻草,可是稻草真能救命的机会并不太多……
“噗!”
鼓到极致,吴桐的肚子突然炸开!炸出一朵血花,各色肠子四散开来,垂落在地上!
“哎呦,好大一朵花!”
白胖子笑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说得正是这绿叶红花的茂盛。”
背镰的掂起黄绿点缀的血色红花,又一指飞溅满地的血星,点评道:“上面的颜色对上了,下面的形却不似。”
“那就再加一句‘红雨乱落如桃花’。”
背镰的登时竖起拇指,道:“妙!上面芙蓉盛开,下面一地桃花,上等!”
“你们也要解药吗?不是拯救身体的解药,是拯救你们中原人罪恶灵魂的解药呢。“
背剑的轻轻敲击兽皮囊,一连敲了三下,每敲一下便爬出一只灰色小蛛来,阴恻恻道:“不必求我,见者有份,人人都有解药。”
李夜墨、杨虎灾与麻子脸都不答话。
背剑的自顾自说道:“这些小蛛留给你们,吃不吃全看你们自己!”说罢,又补充道:“饿死难道更好看?”
三人背着棺材离去。
李夜墨屏住呼吸,气得想骂娘。
三只小蜘蛛也不寻别人,全都爬在他的脸上。
二十四条带着刚毛的小腿踩得李夜墨面皮发痒,鼓起嘴想把蜘蛛吹开。
麻子脸嘴唇不动,从腹部出声道:“飞蒲草千万别吹!你嘴一张它们可就钻进去了!”
李夜墨想到铁金刚吴桐的惨状,不由得心中恶寒,用力抿住嘴巴,两眼定定盯着,盼着蜘蛛们赶紧离开。
蜘蛛们这么小,一张嘴就要从嘴进去,一呼吸就要从鼻子进去。然而,嘴可以不张,鼻子可以不喘气吗?
不多时,李夜墨已是脸已经胀的通红,嘴角嘶嘶得向外漏气。
三只蜘蛛都蹲坐在李夜墨的嘴角,用长腿摩挲着出气的缝隙,只等他嘴一开,便一拥而入。
杨虎灾看着李夜墨陷入险地,心中焦急又无可奈何,眼看李夜墨就要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来爷爷这,别碰咱兄弟!“
说着,杨虎灾猛然向李夜墨吹气,一张虎口张得老大。
三只蜘蛛也有灵性,这边左右不肯敞开洞府,那边却有门户大开,踌躇片刻,迅速爬了过去。
未等爬到嘴边,杨虎灾赶忙闭嘴屏息,留三只小蜘蛛茫然失措,在他嘴角爬来爬去。
畜生就是畜生!再毒不能和人相比。
李夜墨有了主意,心中暗笑,待到偷偷调匀了气息,向杨虎灾的方向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三只蜘蛛如同收到指令,马上又爬回李夜墨的嘴边。
麻子也心领神会,使着龟息的法诀偷偷喘气,气息绵长微弱,竟能不被蜘蛛注意到,腹语道:“好好好!就使这个法子,遛死这三只小畜生!“
李夜墨点点头,示意麻子若是愿意,可接在杨虎灾后面,自己再来接替他。
麻子有些迟疑,这二人是好朋友,若是联手坑骗自己,等蜘蛛来了自己这,他们却不再接手,让三只蜘蛛都进了我一人的肚子,自己岂不成了笑柄。
“黑牛,你可还记得我?药王谷,我与你可是生死又生死之交呢!“
药王谷?生死之交?
杨虎灾听到麻子的腹语,思索片刻,麻子脸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是啊,除了他,谁还会有吃饭时摆上一排筷子的怪癖!
寻常人,摆了又有何用?也就惟有他,拈花摘叶,具可伤人,一支筷子也是夺命的神兵!再历害的英雄,也不过是甩手一支筷子了事!
好无耻,好霸道!
只是,他明明易容术世上无双,为何每次见到都是一张丑脸?
杨虎灾面带喜色,冲李夜墨轻轻点头,示意他是友非敌。
那边,李夜墨哼哼唧唧,也在冲他拼命点头:大哥啊大哥,你再不吹气,飞蒲草就要小命休矣了!
杨虎灾脸一红,忙吹一口气,将蜘蛛引回到他的嘴边。
天色渐亮,外面传来热闹的鼓乐声。
三人交替吸引蜘蛛,一夜未眠,再加上中毒后本就无力,早已是身心疲惫。
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来是探监的人来了,三人对视一笑,齐齐屏住呼吸。
山贼们进来时,正奇怪是谁开了牢房的门,高声呵斥着,转眼,看到吴桐的尸体,不由得先倒吸一口凉气。
“谁人敢在乱鸦坡上逞凶!“
十几个贼人各自散开,不大的牢房,瞬间被铺得满满当当,各人提着刀警觉地环视四周。
麻子脸用腹语古怪道:“蜘蛛……小心!“
“蜘蛛?“
贼人们具是一愣,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只听“当啷“两声刀剑掉落的声音。
两个贼人带着一脸惊恐,拼命把手伸进嘴里,好像是想要把什么可怖的东西掏出来。
两人的小臂已经有一截没进嘴里,双眼通红,向外翻鼓如同金鱼,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快!去叫大夫来!”领头的回过头,急声命令道。
其余人扶着二人向外走,可还没等他们离开牢房,那两人的肚子已经快速鼓胀,然后如同花苞,猛然绽放……
血花纷飞,溅了旁人一脸。
“沾衣欲湿杏花雨,人面桃花相映红。”李夜墨想到那三个番子的恶趣,一边干呕,一边想到:他们若还在,一定会这么说吧!
整个牢房已经到处都是鲜血,铁金刚吴桐的,两个无名贼人的,混在一起,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领头的贼人青筋暴起,怒吼道:“是谁放的毒物?“
“各位头领,毒物可不是我们放的。“
麻子脸道:“那三个番子他们自己逃了去,毒物也是他们放的,如今恐怕已经跑得远了!“
领头的贼人紧蹙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进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个手下就已命丧黄泉,杀人者也不见了踪迹。
余下贼人小声嘀咕着:“少当家们这婚怕是不能成了,新婚当日山上就见了血,日子久了,我们还不都要被她害死!“
另一人轻声应和着,“那丫头本就不成,自己家里的偌大家业突然就垮了,如今又到了乱鸦坡来,早晚是个祸害!“
众人纷纷附和。
领头的大声呵斥道:“少当家们要娶谁要由你们做主?我乱鸦坡的事还要老天做主?以后谁再敢多嘴少夫人,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
贼人们讪笑着纷纷点头,“记着了,记着了,乱鸦坡上只有人、没有天,命硬也克不到乱鸦坡。五哥,你看剩下这几人怎么处理?“
牢门外飞来几只乌鸦,头领向他们挥手。
“爷爷奶奶们来吃饭了,死了的就拿去给爷爷奶奶们吃,活着的还按少当家原定的说法——都放了吧!“
领头的说罢,又补充道:“要命的就管紧了嘴,绝不能让大当家知道这件事。“
李夜墨三人都是大喜,本以为自己这些人如何都要死在山上,没想到就这么放了,虽然不知道缘由,活着总比死了好些。
众贼人把三人放进送泔水的大桶里,用大车送到山下,给服了解药让三人离开。
临别时,李夜墨向贼人追问释放自己的理由,领头的想到山上的盛事,心情大好,微微一笑道:乱鸦坡上有了喜事,少当家们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