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宁怀安和新任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吴存仁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几分猜疑。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朝廷才开始着手削权一事,南边就出现骚乱,而且他们能听懂韩公端奏章里的隐晦暗示,譬如那句“尽力协调各路大军。”
为何要尽力协调?
韩公端虽然是东府执政,却很难随意指挥那些留守南境的骄兵悍将。
谁能指挥他们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那个人却因为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愿入宫。
宁怀安左思右想,总觉得裴越似乎有养寇自重的嫌疑,见周遭没有人开口,心中陡然涌起一股热血,出班奏道:“陛下,臣——”
便在这时,他前方一位中年男人抢先说道:“陛下,臣有本请奏。”
宁怀安微微一怔,待看清洛庭的背影之后,他只能悻悻地退了回去。
刘贤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道:“执政请说。”
洛庭缓缓道:“先贤曾言,圣人之功,时为之庸;得时弗成,天有还形。天节不远,五年复反;小凶则近,大凶则远。南境故土克复,此乃天佑大梁与陛下,亦是晋王与数十万将士之功勋。然则小乱或能演变成大乱,若不及时扑灭隐患,局面可能会变得极其复杂,甚至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由此观之,韩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
刘贤微微颔首。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殿内的饱学之士人人都懂,关键在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洛庭继续说道:“若论对南境局势的了解,朝中无人可比晋王。故而臣认为,此事依然要请晋王出面主持。”
殿内陡然出现一阵骚动。
这段时间正因为吴太后的明示和洛庭的坚持,朝中重臣才能团结起来,以大义名分压着裴越逐步退出朝堂。纵然定国府那桩案子悬而未决,但他们坚信只要众人齐心,裴越很难强撑下去。可是现在洛庭这番话说出来,令他们纷纷皱起眉头。
这位执政大人莫非想要改弦更张?
洛庭目不斜视,抬头望着刘贤说道:“不过,臣认同晋王殿下的想法。依据朝廷规制,亲王的确不宜直接插手朝政,便是陛下当年也只有观政之权。”
他先后所言似是自相矛盾,既希望裴越出手解决南境隐患,又不想他重新掌握西府权柄。然而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裴越怎会同意这种荒诞的请求?
但是有些人逐渐察觉到洛庭的意图。
刘贤凝眸问道:“执政之意是?”
洛庭轻吸一口气,诚恳地说道:“其实不光南境各地的稳定需要晋王,朝廷推行变法也要仰仗他的构想,而且晋王殿下还那么年轻,倒也不必急于纵情山水之间。臣思来想去,忽而从史书中找到一个法子,或能解决这两难之事。”
刘贤心中一动,双眼微眯:“继续。”
洛庭语调微提,朗声道:“臣请陛下复立平章军国重事,此衔非晋王莫属!”
掷地有声。
殿内肃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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