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宋希孟才有那句感叹。
韩公端颔首道:“年轻却不骄狂,更兼文武双全忠心耿耿,陛下识人的眼光确非我等臣子能比。”
三人感慨片刻过后,忽见书吏进来禀报道:“启禀诸位大人,王锷求见。”
韩公端与宋希孟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说道:“不见。”
如今七大家的命运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这两位重臣又怎会给他机会?
钦差行辕大门外,王锷仿佛老了很多。
当他听到有支车队从利州来到钦州,且带着大量粮食,便意识到这是裴越的手段。
他本想立刻开始抛售粮食,然后让下面的人统一口径,只说这是自己劝说那些粮商的功劳。如此即便不能谋取好处,至少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用那些粮商来换取家族的存续。
只是就像裴越先前所言,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王锷已然无法单独决定。
当越来越多的中等粮商站出来响应祥云号时,不光王锷心如死灰,赵鑫、孙明春和余光存等一众家主都意识到大势已去。
这些人眼高于顶却又没有真正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到了这个时候仍旧做着保存实力的春秋大梦。
王锷连钦差行辕的门都没进去,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
赵鑫等人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此地等待。见到王锷的身影后,这些人一拥而上,但是随即看到王锷可怕的脸色,所有人的心都开始不断往下沉。
“昆吾公,韩参政如何回复?”
“昆吾公,朝廷是否还相信我等?”
“昆吾公……”
王锷以前很喜欢这种氛围,然而此刻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大吼道:“都给我滚!”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像以往那般赔礼道歉,在经过一阵尴尬的死寂之后,竟然真的做鸟兽散。
大难临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与打算,只是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们没有想到,局势恶化的速度竟然那么快。
仅仅五天时间过去,钦州刺史府和各府县收到状告七大家侵吞土地囤积粮食的状子足有上千份!
这天清晨,已经满头白发的王锷坐着一顶小轿来到裴越下榻的地方。
然而他才刚刚开口,门子便说出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你说什么?”王锷惊恐地问道。
门子打着哈欠道:“王老爷,侯爷昨天一大早便带着使团离开成京,您竟然不知道?”
王锷哑口无言。
门子看着这位贵人的可怜姿态,心中只觉无比畅快,便微微昂着头说道:“侯爷离去之前交待过小人,倘若王老爷来此地求助,侯爷有几句话留给你。”
王锷打起精神,努力随和地说道:“请讲。”
门子笑了笑,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王锷,本侯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
“要是换作以前,本侯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算你走运,这次多半还能留个全尸。毕竟韩参政和宋刺史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将你大卸八块。”
“别想了,回家给自己准备一副好点的棺材。”
门子摊手道:“王老爷,就这些了。”
王锷愣愣地站着,一口血逆流而上,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随即瘫倒在地。
然后他便看到一队兵卒拿着枷锁朝自己跑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锷忽然想起那日在碧玉阁里的酒宴,倘若他能放弃贪念,听从裴越的告诫……倘若他能在裴越的粮食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让自己掌控的粮商退一步……哪怕是在七天前,倘若他能像祥云号那样抛售粮食,而不是还想着做掉祥云号……新笔趣阁
人生没有如果,亦不能重来。
所有的选择早就决定了各自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