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卫由韦睿和唐临汾各领一半骑兵,列阵外围对京军两营虎视眈眈。
只要对方敢动手,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冲击京营的本阵。
便在这时,一身常服的大皇子刘贤离开圣驾,策马来到裴越身边。
城墙上一阵骚动,百官们目光复杂地望着刘贤,倘若开平帝没有中毒的话,这位大皇子极有可能成为大梁的太子,然而如今他却和反贼裴越并肩而立,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荒诞。当即便有人不着痕迹地后退,然后悄悄看向燕王刘赞。
到底是不是如燕王所言,陛下中毒是裴越所为????..coM
刘贤抬头望着四皇子,兄弟之间眼神交汇,却无半点情谊可言。
他开口说道:“四弟,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如今父皇昏迷不醒,你不赶紧打开城门让圣驾进城入宫,却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可以向朝中诸公保证,父皇中毒绝对和裴越无关!”
“保证?”
刘赞冷冷一笑,对旁边说道:“请六皇弟出来。”
众人皆惊。
不一会儿,六皇子、相王刘质在两名亲兵的保护下来到城墙上,他先是看了一眼两边的状况,最后目光停留在城下的刘贤身上。
刘赞道:“四弟,麻烦你将昨夜告诉我的事情再说一遍。”
刘质在万众瞩目之下,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昨夜父皇突然中毒,当时父皇身边仅有裴越一人。事发之后,魏国公要解除裴越的军权,毕竟他是最有嫌疑的人。但是裴越不仅没有听命,反而指使自己的部将领兵控制行宫。大皇兄从始至终都表示信任裴越,似乎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也没有问题。”
刘贤勃然大怒道:“老六,你在胡说什么?裴越想自证清白,同时也想保护好父皇,这才不肯交出军权。当时我也劝阻过,何时变成你口中的完全信任?”
刘质不为所动,漠然道:“接下来,裴越将魏国公、韩参政和端王叔祖软禁起来,名义上是让他们看顾父皇,实则不允许他们插手后续事宜。裴越让我返回京都,却不让我去宫中找皇后娘娘,反而让我通知广平侯谷梁,让此人来主持大局。”
李柄中怒视着裴越,唾骂道:“狼子野心!”
余者纷纷叱骂不已,仿佛裴越弑君已经证据确凿。
城下大皇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刘质,胸口剧烈地起伏道:“老六,裴越当时说得很清楚,让二弟去通知两位执政和广平侯,让你去宫中通知娘娘,请他们合力稳定都中局势,为何你要当面信口雌黄?你究竟想做什么?!”
刘质垂下眼帘说道:“我不知道二皇兄在何处,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我只知道这件事由裴越一手操持,而你始终站在他那边。”
这句话何其狠毒。
诸多朝臣看向刘贤的眼神已经变了。
虽然刘质说的很隐晦,但是这些人精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刘质分明是在暗示开平帝中毒是裴越和大皇子合谋!
刘赞感受着微风拂面,心中无比舒畅。
局势已经彻底握在他手中。
他这辈子从未这般开心过。
刘贤几近气到晕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会这般恶毒,不仅在言语上帮刘赞查缺补漏,更是将黑锅扣到他头上,这让他几乎百口莫辩。
刘赞居高临下地望着裴越,平静地说道:“你还可以将魏国公和韩参政请出来,本王想听听他们是不是愿意帮你作证。”
他从刘质口中得知昨夜在兴梁府行宫之中发生的事情,与他先前收到的密报完全相同,故而此刻十分笃定。王平章本就与裴越不对头,再加上昨夜被裴越仗着两卫精兵踩在头上,他绝对不会帮裴越说话。
至于参政韩公端,他的弟弟韩清端就站在城墙上,而且此人历来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昧着良心洗掉裴越的嫌疑。
终于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刘赞愈发志得意满。
然而他却似乎从裴越眼中看到一抹嘲讽,虽然距离有些远,他看得不算真切,但是心中那股感觉异常清晰。
为了抹去心中那股犹疑,他厉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裴越,本王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不肯束手就擒——”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成阳侯张武。
张武心领神会,朗声道:“守备师众将士听令!”
“候!”
数千名精锐齐声应道。
张武抬手指向陈显达,果决地说道:“一炷香之后,斩杀此人祭旗,然后诛杀国贼裴越,匡扶朝纲!”
“杀!杀!杀!”
血气弥漫。
号角声第三次响起,京军南营和西营再度前进十丈,弓手已然箭在弦上。
武定卫严阵以待,藏锋卫开始缓缓策动。
局势一触即发,裴越看了一眼旁边面庞气到扭曲的大皇子,轻笑一声道:“殿下,何必动怒?”
刘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只觉得无比荒唐,皱眉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何不能?”裴越神情平静,随后朝身边的亲兵挥了挥手。
亲兵从怀中掏出一枚烟火令,静静等待着裴越的指令。
裴越扭头看向城墙之上那些可怜人,正要开口,却见一人出现在墙边,然后步伐坚定地走向燕王。
百官看到此人后下意识地行礼然后让开。
因为他是当朝右执政,实际上的东府宰辅,洛庭洛季玉。
燕王刘赞望着洛庭走到自己面前,随即皱起了眉头,因为洛庭身后还跟着一帮朝臣。
年过六旬的御史大夫黄仁泰、除了刘大夏和段纶之外的其余四位尚书,七位六部侍郎。
洛庭面色肃然,目光盯着刘赞,一字字问道:“燕王殿下,你是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