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淡墨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不在这里自然就没有人打扰宁姐姐,她从来都不是那个麻烦,你自己才是。”
这下连裴宁都察觉出不妥,却不明白沈淡墨的态度为何会这般冷峻,因为这几天在闲云庄一切如常,并未发生不愉快的事情。看着沈淡墨在裴越进来之后便显得清冷的眉眼,裴宁忽然想起她上午曾经外出片刻,回来后眉头微蹙。
裴越盯着沈淡墨问道:“怎么了?”
沈淡墨轻哼一声,扭过头去看着裴宁,然后冷声道:“你特地让人接宁姐姐回京,是打算让她见证你纳妾的大喜事?”
谜底终于揭开。
裴宁依旧不解,以她对沈淡墨的了解,这丫头断不会如此小气,更何况从明面上来说她和裴越之间又不是那种关系,就算吃醋也轮不到她。
裴越目光复杂地说道:“沈姑娘,你让沈大人麾下的精锐盯着这种闲事,就不怕引起朝野舆论?”
“舆论?呵呵……”
沈淡墨迎着他的双眼,失望地说道:“裴越,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此大张旗鼓肆无忌惮,是生怕朝中大臣不知道林疏月的身份?还是说,你如今爵高位显,手里握着藏锋卫和武定卫,就能将藏在暗处的敌人视作蝼蚁,以为他们撼不动你分毫?”
沉默片刻过后,裴越没有计较沈淡墨的讥讽,对裴宁说道:“姐,五日后去我那里喝一杯喜酒?”
如果没有沈淡墨那番话,裴宁肯定会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能够亲眼看着裴越成家立业,于她来说是极其欣慰的一件事,但是此刻她不禁担忧地问道:“三弟,那位林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沈淡墨直白地说道:“灵州花魁之首。”
裴宁目光讶异,然后又听沈淡墨说道:“她还有一个身份,乃是西吴大臣之女。”
“啊?”裴宁轻呼一声,脸色微白。
“沈淡墨!”裴越冷声喝道。
裴宁被这三个字吓住,下意识地伸手拦在两人之间,急促地说道:“三弟,莫要动怒。”
沈淡墨丝毫不惧,眼神执拗地盯着裴越。
裴越摇摇头,缓缓说道:“姐,我只是让她不要夸大言辞吓着你,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随即他将林疏月的故事简略说了一遍,最后狠狠瞪了沈淡墨一眼。
“原来如此,那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裴宁捂着心口,轻声感叹。
沈淡墨却不吃这一套,继续冷声说道:“你怎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明明你不必招惹这些麻烦,即便对这位九大家之首爱到了骨子里,平时对她好些难道不够?你在朝野上下的仇敌那么多,他们正愁没有借口攻讦你,结果你反倒主动将把柄送过去,真真可笑!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去听林疏月的故事,有心人只要将她的身份宣扬出去,你可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皇帝的器重不是你的免死金牌,小心哪天变成索命的刀剑!”
说着说着,她双手攥着衣角,眼眶微微泛红。
车厢里陡然陷入略显尴尬的沉默之中。
裴越心中蓦然有些慌。
以他对沈淡墨的了解,倘若她的情绪进一步激动,说不定能当着裴宁的面直接表白。
一念及此,他极力平静地说道:“我知道疏月的身份不是秘密,因为此事在灵州人尽皆知,传到京都这边亦是情理之中。我要操办这件喜事,一方面是给疏月一个交代,她身世坎坷又颠沛流离多年,来到京都这个陌生的地方,心中肯定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悠闲。我让她平时核查祥云号的账目,又许她一个正儿八经的仪式,为的就是让她安心。”
沈淡墨撇了撇嘴,不过终究没有嘲讽这件事。
裴越继续说道:“另一方面,正因为疏月的身份不是秘密,迟早都会被人注意到,我才不愿藏着掖着,索性给那些蠢货一个机会。不瞒你说,我昨日便已经入宫,向陛下阐明此事原委。”
沈淡墨脸上的愤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直勾勾地盯着裴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连纳妾这种事都要做成圈套?”
裴越很无辜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除非有人自己耐不住跳出来。”
这话看似是在说敌人,可是落在沈淡墨耳中却有双关之意,不由得耳根发红,轻轻咬牙道:“裴越,你果然阴险狡诈。”
裴越耸耸肩道:“胡说,我这叫大爱无疆。”
“扑哧。”裴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越趁势道:“姐,你也知道谷伯伯因为蓁儿姐姐的缘故不会参加,我在都中便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我希望你那天去见证一下。”
裴宁柔声道:“好,我一定会到。”
裴越又看向沈淡墨,得到的是两个冷冰冰的字:“不去。”
“也好,尊重你的想法。”
裴越尽量表现出惋惜的姿态,心中却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沈淡墨话锋一转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何事?”
“与洛府的那对兄妹有关。”
裴越耐心听着,渐渐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