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评循古礼仿古制,众人跪坐于几前,依次上台展示自己未曾面世过的作品,诗词文章不限,随后便由文坛大家进行点评。待所有人展示完毕之后,再公开选出前十甲,在京都各坊显眼处张榜,世人称之为青云榜,论影响力仅仅弱于三年一次的春闱皇榜。新笔趣阁
现任翰林学士,朝野公认的大儒韩公端曾经公开称赞过闲云评:舌唇才动,遂成春秋。
由此可见闲云评在大梁文人心中的地位,今日到场的除了包括裴越在内的少数权贵,以及燕王延请而来负责主持大局的文坛大家,其他与会者无不是近些年来在文坛崭露头角的年轻俊彦。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但见挑窗之外山川秀美,景色如诗如画,众人兴致渐浓。
一位渝州狂生上台吟诵自己三个月前作的一首长诗,豪情恣意,一气呵成,迎得满堂彩。
燕王欣赏他首先登台的勇气,在数位大家品评之后,特地赏赐一方思州石砚。此砚产自思州岑宁府星台潭,石质坚润如玉,呈黛色,前魏书画大家曹怀赞其“水石殊质,浑金璞玉,云滋露液,惜墨惜笔”。
若是赏赐金银珠宝,那位狂生肯定不会接受,说不定还认为这是对自己的羞辱然后拂袖而去。然而燕王能将闲云评办到这么大的规格,又怎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一方石砚拿出来不仅那狂生欣喜若狂,其他人更是欢欣鼓舞。
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断有人登上高台,或诗词或文赋,称得上字字珠玑连连妙语,其中更有不少佳作引来台下文人欢呼赞赏。
裴越对这些花团锦簇的诗词文章兴趣寥寥,他的注意力基本放在裴宁身上。往常她偏向多愁善感,若是遇到烦心的事情难免会躲起来掉眼泪,如今仿佛解开所有心结,平和淡然地欣赏着那些文人墨客的大作。
大梁礼教不算严苛,远远不像裴越前世了解的某些朝代一样,女人连出门都有诸多限制,故而他带着沈淡墨和裴宁来这里不算出格。其实就像沈淡墨所言,经常出来走走有利身心,裴越也没有考虑太多,只是觉得裴宁一味闷在那座定国府里不是好事。
“三弟,怎么了?”裴宁见他盯着自己,便问道。
裴越冲台上努努嘴,轻声道:“姐,你觉得那些诗词如何?”
裴宁掩嘴轻笑,称赞道:“都是极好的,只是还比不上三弟那两首词。”
裴越指了指跪坐在自己后面的桃花,笑道:“她写的,不关我事。”
若不是两人离得不够近,裴宁肯定会伸手拧着他的耳朵,眼下只嗔道:“我在府中看着你们长大,竟不知桃花还有这个能为,你如今连姐姐都骗么?”
裴越嘿嘿一笑,正要继续狡辩,却听得高台上传来一段话。
“……松山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这首词成于去年岁末,当时听闻大梁将士在西境击溃吴军,心潮澎湃难以自制,故有感而发。好教诸位贤达知晓,学生这首词乃是次韵中山侯名动灵州的《苏幕遮》。与那首《苏幕遮》比起来,学生的拙作不值一提。”
裴越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人二十六七岁,头戴巾帽身着宽衫,身形清瘦气质儒雅。
这位儒生名叫申赫,钦州双鹿人氏,如今乃是一名举人。
对于裴越出现在这场文会上,大部分年轻文人都嗤之以鼻,而且都在等着他在文会上闹笑话。究其原因,大梁文武历来不相合,像谷梁和洛庭之所以交好是因为年轻时的际遇。文臣们历来将闲云评当成自留地,往年从来没有武勋来这里凑热闹。
若非裴越在灵州拿出那两首词,燕王也不会答应沈淡墨的请求,特地给他送去一份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