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千料战船之所以称为楼船,是因为它比其他三艘要大一些,船上建有重楼,当然与那种正经的宝船相比差许多。裴越走进一楼船舱,看见一个郎中模样的军士脸色凝重地站在左首第一个房间门外。
军士连忙行礼道:“卑职参见侯爷。”新笔趣阁
裴越摆摆手,望着他手中提着的药箱,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军士惭愧地摇头道:“那位姑娘的剑伤太重了,卑职查看之后,确实救不回来。”
“有劳了,你下去罢。”
“是,侯爷。”
水师郎中离去之后,裴越并未进入这个房间,他站在门口处踌躇良久,透过虚掩的房门隐约能听到里面的人声。
从理智的角度判断,他听到这个结果之后应该感到轻松,因为南琴的身份非常麻烦。开平帝不可能对这个隐藏在京都十多年的密探视若不见,但是谷范肯定狠不下心将她交给太史台阁。如此一来,宫中和广平侯府之间必然会有一番冲突,再加上谷梁对南琴的态度无法预测,裴越夹在中间会遇到很多麻烦。
但他此刻根本轻松不起来。
无论是因为谷范的状态,还是此前沈淡墨和南琴之间那番简短的对话,都让他心里颇为沉重。
房内,南琴依偎在谷范怀中,脸色雪白,眉眼间却没有哀怨与痛苦,反而流露出几分喜悦。
谷范的右手按着她的腹部,实际上以他的武道修为,在简单查看之后就明白,就算是宫中御医在此也无力回天。方云虎精通杀人之术,那一剑没有当场杀死南琴,却能确保她活不过半个时辰。
谷范低头望着怀中女子似画笔勾勒出来的清秀容颜,苦涩地说道:“你如果能早些告诉我实情,何至于走到眼下这一步。”
南琴艰难地抬起右手挡在谷范的嘴上,温柔地笑道:“公子,听我说好吗?”
谷范颤声道:“你说。”
南琴弯起嘴角,神思在这一刻异常清明,缓缓说道:“公子,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名叫方云虎,他是镇国公的第四子,也就是此前在阅江楼中公子见过的人。但是方才刺我的人不是他,只是一个容貌与他颇为相似的死士。真正的方云虎应该是半夜就下了船,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谷范一字字道:“我会亲手杀了他。”
南琴摇摇头,感受着体内生机的不断流逝,脸上的笑容依然恬淡温婉,柔声说道:“公子,南琴不是好女人,因为我骗了你。不论我有多么身不由己,可终究是骗了你。南琴只想告诉公子,这五年是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张开双手抱住谷范,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
“活着好累,还好遇见了公子,哪怕……哪怕只是做了一场梦,我也很满足了。”
“公子,对不起……是我不好……”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下辈子……希……”
声音越来越低,渐至寂不可闻。
那双抱着他的手松开,然后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