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伸手拦住他的动作,诚恳地问道:“段大哥,是我对不住你,没有将他平安带回来。”
旁边忽然响起一阵哀切的哭声。
段妻和段楷的妹妹站在后门边,不敢上前,却也止不住哭声。
林疏月看着这一幕亦忍不住眼眶泛红。
段大庆惨然道:“钦差大人,这都是命啊,是楷儿的命。”
裴越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段楷永远是藏锋卫的人,你们也是我的家人,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面对这样淳朴又老实的一家三口,他根本不愿侃侃而谈,在给邓载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带着林疏月转身走出食肆,后者则将一个装着段楷骨殖的坛子放在桌上,然后继续安慰着段家人。
青皮们身上的痛楚减轻了些,然而在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亲兵面前,没有人敢爬起来,只能继续躺在地上装死。
裴越没有理会他们,他站在门前望着这间小小的食肆。
林疏月轻声道:“少爷,我们能做些什么?”
裴越眼神冷峻地说道:“总要让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上冲来一群人,为首者乃是一个身穿青衫的文人。
其人脚步虚浮,面色发青,身后跟着一群魁梧的汉子,人人手里都拿着哨棒。
他在远处站定,没有靠近门前的亲兵们,望着裴越的背影,皱眉说道:“本人乃是三善堂齐永康,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为何要对三善堂的人动手?”
裴越没有回头,冷声道:“全部拿下。”
那文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些手执兵刃的亲兵们冲上来,见人就打,敢反抗者直接抽刀砍手。要知道裴越身边的亲兵都跟着席先生练过武艺,也被叶七指导过杀人术,如今又在战场上经受过历练,真要杀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皮,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群只知道欺压良善的打手?
不过是片刻功夫,所有人包括齐永康在内都被制服。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长街上响起马蹄声,灵州刺史府别驾刘仁吉带着一群衙役,满面紧张地冲了过来。
“爵爷,这是怎么了?”刘仁吉匆忙下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道。
裴越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挂在这间食肆的门楣上。
牌上雕刻着“藏锋”二字。
“刘大人,三善堂是个什么东西?”裴越冷声问道。
刘仁吉看了一眼周围,登时明白过来,苦笑道:“不过是个民间帮派,哪里就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
裴越指着这间食肆,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家掌柜的只有一个儿子,进了藏锋卫之后在裂谷之战殉国,换言之,这里便是忠臣之家,如今反倒被一群泼皮无赖欺辱殴打,你们刺史府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刘仁吉面色发苦,在半年前他就领教过裴越的厉害,更何况此时此刻裴越给他的压力仿佛大山一般。
面对裴越锐利如刀的眼神,他连忙说道:“爵爷放心,本官一定会彻查此事。”
裴越摇摇头道:“三天之内,我要荥阳城内所有帮派消失,刺史府做不到的话,就让藏锋卫亲自动手。”
刘仁吉吞了一口唾沫,然而面对裴越散发出来的杀气,他根本不敢拒绝,正色道:“爵爷,本官保证一定办成此事。”
裴越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食肆门楣上挂着的令牌说道:“从今往后,但凡是门前挂着这块令牌的人家,都是藏锋卫将士的亲人,我不管是泼皮无赖还是你们灵州官府,谁要是敢欺压这些人家,我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刘大人,你最好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别怪我出手太狠。”
“爵爷,我明白了。”刘仁吉苦笑着答应下来。
裴越这才罢手,带着林疏月和亲兵们离去。
直到他已经走了很久,段大庆带着妻女走到食肆门前,眼中既有无法减轻的悲伤,也有一抹感动。
三人朝着裴越离去的方向,认认真真地躬身行礼。